《张钦礼传》四十四 | 他几十年如一日宣传焦裕禄精神，还被亲切地称为新闻界的老朋友

 

        一天，张钦礼隐隐约约听到街上有人在喊什么。把耳朵凑到窗户边仔细一听，那是老朋友周原在喊他！

　　原来，周原听说张钦礼保外就医了，因为战停他们封锁消息，他就一直没有打听到准确的地址。后来，他问兰考的老熟人，才知道张钦礼已经从郑州搬到了开封战停那儿。

　　来到开封，又听说搬到爱英那儿了，具体地址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个叫翠园的小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找到了翠园路，就在大街上边走边喊：“张钦礼，张钦礼！你在哪儿？我是周原，我来开封访贤来了！”

　　挚友相见，相拥而泣……

　　经作者独家授权，反问号（微信ID：CFS-fanwenhao）从4月5日起开始全文连载《张钦礼传》，与广大网友一起回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张 钦 礼 传》

（连载四十四）

刘占锋 著

二〇一七年二月

 

第十章 患难见真情

不忘初心

郑州布厂街一个普通的家属院是张钦礼出狱后的第一个落脚点。大女儿爱真就住在这里。饱尝分离之苦的一家人，对团聚之甜体会最深，倍加珍惜。爸爸喜欢吃的，女儿买回来了。

　　爸爸想不起来的好吃的，女儿也买回来了。在女儿的精心照料下，张钦礼的身体日见好转，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给爸爸理发、洗澡、看病、买衣服鞋袜，张钦礼享受着家庭的温暖。

　　10多天后，战停接父亲回到了开封。张钦礼抚摸着小孙子，感慨道：“我走那年，俺孙子才一岁多，现在上五年级了，恍若隔世啊！”

　　一天，刘保问战停：“听说张书记回来了？”

　　“保哥，他是回来了。可他身体太虚弱，我怕他见到亲友过于激动，身体再出问题，谁都没给说，连我的叔叔、姑姑们还都没有说呢！”战停又压低声音说道：“他现在是保外就医，好不容易从监狱回来。如果稍有不慎，再遭人暗算，再受罪不说，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啊！”

　　“你放心，我就想见见他，保证对谁都不说！我太想他了！”刘保说着，看战停没有松口的意思，又像自我解嘲地说道：“……不过，老头在兰考威望高得很。要是让兰考的群众知道啦，你家就成了招待所了……”

　　看着刘保心有不甘地离去，战停心里也十分难受。晚上，他将刘保要见他的事告诉了父亲。没想到父亲脸一沉，生气地说：“你还是送我回监狱吧！在那儿，亲朋好友、兰考群众去了，求求监管干部还能见上一面。你可倒好，不让我见任何人。”

　　“爸，不是不让你见他们，我是想你的身体还没有康复，还得安心调养一段。”战停看爸爸真的生气了，就赶紧做解释。

　　“我知道身体要恢复。但心情好恢复得也好。”

　　张钦礼也不愿伤了孩子的一片好意，就放低了调门，继续说道：“停小，知道我的最大痛苦是什么？不是吃孬穿好，而是与群众隔绝，不能为党工作。我不怕见任何人，包括迫害我的人，我问心无愧！那些整我的人如果天良未泯，他们见了我才心中有愧呢！”战停深深理解父亲心灵深处的伤痛。他连忙对父亲说：“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找俺保哥。……”

对于刘保来说，张钦礼是有着大恩大德之人。兰考解放初期，他尚属幼童，就在兰考街头流浪。一天，张钦礼在上班的路上，发现几个孩子在打一个小孩子，原因是这个小孩子抢了他们的馒头。

　　张钦礼拉开他们之后，就给那几个打人的孩子付了馒头钱，然后问这个被打的小孩子。他竟然不知父母是谁，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一个存身之处。张钦礼就把他领到刚刚组建的县社会福利院收留起来。

　　根据张钦礼的指导思想，兰考社会福利院没有办成单一的救危济困的福利部门，而且它还是一个培养人才的学校。刘保就是在这里长大成人。后来他与同在社会福利院长大的张枝结了婚。两人参加工作后，干得都很出色。

　　张枝被调到开封地区招待所工作；刘保则到开封地区民政局当了科长，后又调到开封油脂化工三厂任厂长。这个厂原是个年产值仅30万元、利润几乎为零的小企业。刘保走马上任后，立下军令状，签订了承包合同。

　　建立健全各项规章制度，增收节支，很快扭转局面。工厂年年超额完成任务，年产值发展到1800多万元，年利润近30万元。由于工作出色，工厂效益好，对国家贡献大，刘保连年获奖。当厂长期间，累计应发奖金近20万元。

　　可他一分不要，全部发给工人。刘保说：“是党和国家把我培养成人。努力工作、干出成绩是我应该做的。还向党要啥奖金呀，党的恩情俺一辈子也报答不完。”由于表现突出，他被评为开封市劳动模范，荣任开封市政协委员。

　　刘保见到张钦礼之后，看着他日夜思念的恩人衰老、消瘦的体态，忍不住失声痛哭。随后，他向张钦礼汇报了十多年来的工作情况、思想收获，张钦礼感到十分欣慰。刘保看张钦礼高兴，就请张钦礼抽空到厂里看看。张钦礼也高兴地答应下来。

　　过了些天，开封油脂化工三厂的门卫告诉刘保，刚才来了个老同志，个子挺高，白白净净，很文气，说是找厂长，但又不让引见你，老是找工人们问来问去。我们觉得可疑就给你汇报了。

　　刘保一听，马上猜出很可能就是张叔来了。就问几个见过这个人的老工人，他都问了些啥？老工人说，这老头也没问多少啥，主要就是问你对我们工人好不好？是不是你把年终奖一分不要全都发给了工人？

　　听到这里，刘保顿时明白了，那是他张叔来查“脚后跟”的，要看看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刘保猜得果然不错，那个“老头”就是他张叔。随后，战停转告他，爸爸说，看来刘保这孩子没有变坏，没有脱离群众，他说的都是真的。

　　随着海峡两岸关系的逐步缓和，1989年，一位名叫刘忠豫的台湾高级将领回到兰考寻找自己失散的孩子。

　　经辨认，这个孩子就是刘保。刘忠豫找到张钦礼，一见面，就深深鞠了三个躬，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在张钦礼逝世三周年之际，刘忠豫父子感念张钦礼的救助之恩，为张钦礼竖立纪念碑，赞其“宏恩百代，大义千秋”。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张钦礼回来的消息。人们三五成群、络绎不绝地前来探望，有工人、农民、老同事……几乎涉及各行各业。刘保一语成谶，战停家里真的成了“招待所”。

　　有一年，临近春节，一位70来岁的老人冒着大雪从兰考赶到开封，手里提着塑料编织袋找到家里。张钦礼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当年在县委食堂当炊事员的刘鸿慈师傅。

　　“你咋来了？下这么大的雪，路又这么滑。”张钦礼说着，连忙把刘师傅迎进屋里。

　　“张书记，听说你回来了，我那心思啊，天天想你、挂记你。不来看看你我都睡不好觉。”刘师傅说着，用手指了指放在地上的袋子，说：“你看，我给你带的什么？都是你最喜欢吃、又舍不得吃的好东西。”

　　“啥好东西？”　　“我的绝活，扣碗和水汆丸子。”

　　张钦礼看着刘师傅冻得通红的手和挂着霜花的下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他和刘师傅在一起待了三天，晚上就睡在一张床上。

　　有一次，三义寨滩区的一位老农民，提着一袋子藕和一桶鲜活的鱼，到开封找到张钦礼，一进门就说：“张书记，这鱼这藕，你要是吃不着，俺真过意不去。是你跟俺们一起开挖泥塘，把臭水坑变成了养鱼种藕种蒲的摇钱树。当年，你的腿划破、脚扎伤都不吭一声。我早就许下愿啦，这藕和鱼一定让俺老书记亲口尝尝。”

兰考人民关心着张钦礼，张钦礼也时时刻刻爱着兰考人民。一天，他想回老家看看。樊哲民、陈建民、张广顺等老同志与他一同前往。在从老家南彰回来的路上，车行至堌阳镇西口的公路上，有两个中年妇女抱着孩子呼救拦车。前面几辆大小车辆没有理睬，飞驰而过。

　　张钦礼在车里听见有人呼救，忙叫司机停车。下车一问，才知道是两个小孩误食药物中毒，昏迷不醒，急需到县医院抢救。张钦礼当即让车上的人下来，留下陈建民、张广顺和司机，速送妇女孩子去县医院。

　　县医院急救室，张钦礼、樊哲民等人密切配合医护人员，对孩子进行抢救。住院需交押金，两位妇女匆忙中带的钱不够。

　　张钦礼和樊哲民等人都把身上的钱拿了出来，帮她们交上押金。闻讯赶来的县医院薛书记对张钦礼说：“请老领导放心，我们医院一定把两个孩子治好。”由于抢救及时，这两个孩子林高尚和林惠惠全部转危为安。

　　兰考小青年刘伟得了白血病。张钦礼知道后多次到医院看望，送去吃的、用的。……医院抢救时，他亲自到医院询问治疗方案、了解治疗情况，还向上海发急电寻医问药，并把珍贵的人参、灵芝草和救命钱送到病人手中。

　　随后，他又发动他的儿女筹集资金，以备急用……在张钦礼的关怀下，孩子得救了，他十分高兴，又多次到兰考看望，鼓励刘伟学习努力，要求进步。

　　在战停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前来看望的人实在太多，加上张钦礼是一个容易动感情的人，那些朴实的农民来了，话不多，但不定哪句话都能让人落泪。往往接待一个人，张钦礼的情绪很长时间缓不过劲儿来。

　　这种状况也确实影响他身体的康复。于是，小妞爱英就找个理由，把父亲接到了她在翠园的家里。

　　一天，张钦礼隐隐约约听到街上有人在喊什么。把耳朵凑到窗户边仔细一听，那是老朋友周原在喊他！

　　原来，周原听说张钦礼保外就医了，因为战停他们封锁消息，他就一直没有打听到准确的地址。后来，他问兰考的老熟人，才知道张钦礼已经从郑州搬到了开封战停那儿。

　　来到开封，又听说搬到爱英那儿了，具体地址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个叫翠园的小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找到了翠园路，就在大街上边走边喊：“张钦礼，张钦礼！你在哪儿？我是周原，我来开封访贤来了！”

　　挚友相见，相拥而泣……

　　周原走后，把张钦礼的地址告诉了穆青，穆青赶到开封，亲切探望。随后，张钦礼保外就医、住在开封的消息又在北京传播开来。

　　一次，穆青对张钦礼说：“北京不少老朋友听说你出来了，都想过来看你，我看，不如你干脆到北京住几天，也好与大家见见面。”

　　“这样也好。”张钦礼想了想，说道。

　　“五月份吧！五月下旬，《中华新闻报》创刊五周年，要开座谈会。你就作为特邀贵宾来参加会议。”这时，穆青已经从新华社社长任上退下来，担任中国记协名誉主席。《中华新闻报》为中国记协机关报。

　1998年5月25日，张钦礼应邀到京参加《中华新闻报》创刊五周年座谈会。当会议主持人宣布“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的亲密战友张钦礼参加了我们的座谈会”时，与会者向张钦礼致以热烈的欢迎。

　　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帖木尔·达瓦买提、全国政协常委、宋庆龄基金会和中国国际友人研究会副会长爱泼斯坦分别亲切会见了张钦礼，称赞他“你宣传焦裕禄三十多年，让人感动。你无愧焦裕禄的亲密战友。”

　　穆青、冯健、周原一起看望了张钦礼。针对张钦礼遭受的不白之冤，穆青送给张钦礼两句话和十二个字：“相信群众，相信党”、“不怨天，不怨地，不攀比，不生气”，祝愿张钦礼夫妻二人健康长寿。

　　时任中宣部副部长、《人民日报》总编辑王晨、中国记协书记处书记肖东升、《经济日报》社社长徐心华亲切会见了张钦礼。

　　《解放军报》原副社长尚立科与张钦礼一起回忆起当年在兰考采访、宣传焦裕禄精神、报道兰考人民改天换地的新篇章，仍然激动不已。谈起与兰考人民同吃同住同劳动的历历往事，仍然令人动情。尚立科说：“钦礼，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我也想你呀！”张钦礼感动地说。

　　“我永远不会忘记兰考。”尚立科用这句话与张钦礼话别。

　　与会期间，张钦礼在儿子军建的陪同下，联系到了第一次告“御状”时那位洧川老乡、当时中央警卫团营职军官张老，他们一起到毛主席纪念堂，对毛主席、周总理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表示深深的缅怀与敬意。

　　会议期间，《中华新闻报》专门发表文章《焦裕禄的发现者——张钦礼》，称张钦礼是发现焦裕禄的功臣。

　　报社秘书长王炳尧向大家介绍说：“张老是我们新闻界的老朋友，这次到北京开会，张老在出租车上还向司机讲述焦裕禄鲜为人知的故事。”记者们无不为张钦礼几十年如一日宣传焦裕禄精神表示由衷的敬佩。

　　会后，王炳尧秘书长出于对张钦礼精神的感动，千里迢迢赶到开封登门采访。一见面，王炳尧就紧紧握住他的手说：“你宣传焦裕禄事迹长达34年，对焦裕禄感情这么深，这么真诚，学习宣传这么执着，叫我感动、敬佩！”

　　张钦礼说：“这是我的职责。焦裕禄是历届中央肯定的光辉典型，对加强我国两个文明建设意义重大。焦裕禄精神永不过时，我要宣传一辈子。”采访中，两个人白天谈，晚上说，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随后，《周总理三次亲切接见张钦礼》《张钦礼长沙行》《昔日兰考阶下囚，后成总理座上宾》等文章陆续在《中华新闻报》刊出。

　　1999年4月，张钦礼再次受中国记协之邀，到长沙参加会议。作为特邀代表，张钦礼的发言引起与会者7次热烈掌声。

　　会议期间，张钦礼又应长沙岳麓山国际实验学校的邀请，为师生们做了焦裕禄事迹报告，使广大师生深受教育。29日返回河南时，大家赶来送行。当看到这位72岁老人行囊中只有几个河南凉烧饼和几件换洗衣服时，无不为之动容。

　　2000年9月15日，《中华新闻报》第三届全国工作会议在浙江余杭市召开。

　　张钦礼再次应邀出席会议，做了宣传焦裕禄精神的精彩发言。中宣部新闻阅评小组组长、新闻局原局长刘祖禹高兴地会见了他，高度赞扬他几十年如一日宣传焦裕禄精神，亲切地称他为新闻界的老朋友。

2001年的大年三十，军建要回长沙。全家合计一下，决定全家都去送，在韶山过春节。一路上谈笑风生，张钦礼给大家讲了一个又一个毛主席的故事，尽管这些故事孩子们都听过或者在哪里看过，但从父亲那严肃、充满敬仰的神情里，孩子们都能感到一种十分神圣的气息，不能不令人肃然起敬。

　　他们首先来到毛泽东广场。

　　张钦礼突然收住话题，神情严肃地下了车，他牵着刘秀枝的手，声音颤颤地说：“老刘啊，你要感谢毛主席啊！”全家人走到巍峨的毛主席塑像面前，张钦礼紧紧地抿着嘴唇，泪水顺着他写满沧桑的脸颊滚滚流下。

　　他带着全家，在韶山冲冬日的阳光下，像他当年义无反顾地跟随毛主席抗击日本侵略者一样，向他敬爱的革命领路人鞠躬致敬。

　　军建怕爸爸情绪失控，就大声对爱英说：“三妹，去买一个花篮，今天是春节，咱们给毛主席敬献花篮。”爱英快步跑去花了300多元买了一个大花篮和一大盘鞭炮，大哥挥毫书写“毛主席永远活在我们心中！”，落款是张钦礼和刘秀枝携子女敬挽。

　　战停、军建抬着花篮庄庄重重地放在毛主席铜像前边，向毛主席三鞠躬。这时，张钦礼难掩内心的激动，扑通一声跪在了毛主席铜像前，拉着妻子的手，哭着说着：“毛主席呀，我一生无愧于党，无愧于人民。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党和国家的事……”

　　孩子们劝他注意身体，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到这儿不哭，上哪儿去哭呀！毛主席呀，我一身都是冤哪！”

　　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当面哭过，看到父亲哭了，孩子们竟一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跟着父亲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像父亲那样，虔诚地叩拜，默默地哀思。

　　到毛主席故居看看，这是张钦礼梦寐以求的愿望。2002年2月13日，这个为党的事业奋斗了一辈子的老人终于圆了自己的一个梦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