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辛：公者千古，私者一时

　　“公者千古，私者一时”，这八个字虽然最早出于清代书法家所写的碑文，但真正成为人们耳熟能详，有口皆碑的金句，却是近三十年的事。1994年5月29日，著名的社会学家、法学家、教育家雷洁琼在参观韶山毛泽东同志纪念馆时题词“公者千古，私者一时”，很快，这个题词就成为人们对新中国开国领袖——毛泽东的标准评语。人们感觉这八个字最贴切地表达出伟人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和形象，也充分体现了伟人在历史上的特有地位，并且通过与一切政治舞台上匆匆过客的鲜明对比而凸显出伟人永恒的人格魅力和永不磨灭的影响力。自此以后，凡是有关伟人功绩的文章或报道，其后面都会有无数的跟帖用这八个字表达对伟人的敬意。

　　韶山毛泽东同志纪念馆的游客留言无数，但雷洁琼的这个题词影响最大。这与她的特殊身份有一定的关系。

　　第一，雷洁琼是一位党外人士，她是中国民主促进会的创始人之一。虽然她自14岁学生时代就积极投入了五四运动，并且此后一直在为建立一个民主兴盛的新中国而奋斗，但她毕竟是独立于以共产主义为信仰的中国共产党之外的民主人士，因此她对中国共产党及其领袖的观察和评价就更具有客观性。

　　第二，雷洁琼生于1905年，2011年逝世，享年106岁。如此长寿，使她得以亲历和见证了整整近百年中国的历史变迁，阅人阅事无数。如此丰富的阅历，使她得以对各种人物有透彻的观察，并且通过长期以来各个历史关头政治人物所作所为的对比，做出更清楚，更准确的评判。

　　第三，雷洁琼19岁赴美国留学，7年后获南加州大学社会学硕士学位。回国后，在北平燕京大学(北京大学前身)社会学系任教，是一位造诣很深，在学界享有很高声望的学者。经历过国内外的研学，奠定了深厚的学识底蕴，使她得以对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做出深刻而非肤浅，深远而非狭隘片面，独立思考而非人云亦云的评价。

　　在雷洁琼题词之后，有记者专门问了她为何有此感受，她讲了许多事例，其中她着重讲的一件事就是毛泽东抵制住国内外“划江而治”的压力，坚持把解放战争进行到底，建立统一的新中国。那是在1948年12月，雷洁琼与一些民主人士应邀到西柏坡拜访毛主席。雷洁琼向毛泽东提出了这个问题。雷洁琼回答采访的原话如下：

　　——我向毛主席提出一个问题，美国和苏联都赞同中国“划江而治”，在国际和国内有不少拥护者，您怎么看这个问题，怎样看“划江而治”的社会基础?毛主席笑了，笑声很爽朗，很感染人。毛主席说，美国和苏联立场虽然不同，但在这个问题上都是站在他们各自的利益上给我们增加压力，用军事实力、政治实力形成了一种国际国内舆论，一种暂时性表面化的社会基础。这就是从表面上看、暂时性看问题，不顾一切代价追求“和平”，而不管这种和平能不能长久。决定国家大事，应该从国家和人民的长远利益、根本利益考虑问题。为了一个统一的新中国，我们中国共产党必须透过现象看本质，放弃暂时抓长远，将革命进行到底。如果不是这样，搞什么划江而治，将后患无穷。在中国历史上每一次分裂，再次统一都要很长时间，人民会付出好多倍的代价!事关举国长远大计，我们共产党一定要站在人民的立场，看得远一点，不受其他国家的影响。毛主席的话令在场每个人都受到很深刻的教育。我是学人类社会学的，更是深受教育，深受感动。几十年来我总忘不了毛主席那种洞察历史的思考。历史再次证明了，毛主席这种透过现象看本质、放弃暂时抓长远的深刻思想和认识，给我们国家和人民像太阳一样带来了光明，也做出了立国大计“公者千古，私者一时”的榜样。

　　现在谈起那段历史，人们只是想到毛泽东一挥手，“百万雄师过大江”，整个中国大陆的解放就很快实现了，而实际上当时这个决定并非那么简单，是顶着国内外巨大压力做出的。不仅美国反对，中国共产党那时还不得不倚靠的苏联也反对，作为当时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领袖和权威，斯大林因担心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把刚从二战中解脱出来的苏联重新卷入战争而对中共施加压力，要求维持“划江而治”的局面。从国内来说，民主党派中不少人都主张以“划江而治”来结束战争，一时占据了舆论高地，包括雷洁琼所领导的“民进”内部这样的声音也很强烈。这就是雷洁琼所说的“国际国内舆论”和“社会基础”。雷洁琼本人为了和平曾经付出鲜血的代价。她在1946年曾与其他民主人士组织“上海各界人民和平请愿团”，反对国民党政府挑起内战，遭到国民党反动派指使的法西斯暴徒的残暴殴打而致重伤(即震惊中外的“下关惨案”)。所以，对这类划江而治结束内战的呼声一时也感到迷茫。毛主席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使她看清了形势。

　　毛泽东的这次会谈给雷洁琼留下了毕生难忘的印象，但她对毛泽东的伟大，则是随着时间的迁移有一个越来越深化的感悟过程。她在访谈中说：“我90多岁了，时常联想到二战后巴基斯坦从印度分离出来，1971年孟加拉又从巴基斯坦分裂出来，还有南斯拉夫和苏联的分裂，这些都令我常常想起毛主席当年的话。”确实，如果没有当时毛泽东英明果断的决策，造成“南北朝”的局面，那真是后患无穷，后果不堪设想。由于朝鲜战争拖延了解放台湾的步伐，导致今天仍未实现祖国的完全统一，就是一个反面的教训。国际上这些年许多国家分裂动荡，战火纷飞导致人民水深火热，苦难深重的事实，都一次又一次反证了毛泽东当年把握历史的高瞻远瞩。正是在这样的感悟下，雷洁琼才由衷地感叹——“毛主席许多事情想得都比我们长远。”“几十年来我总忘不了毛主席那种洞察历史的思考。历史再次证明了，毛主席这种透过现象看本质、放弃暂时抓长远的深刻思想和认识，给我们国家和人民像太阳一样带来了光明，也做出了立国大计‘公者千古，私者一时’的榜样。”

　　众所周知，在毛泽东逝世后的某一段时间，社会上曾经冒出一股贬低诋毁伟人的暗流。所以，针对雷洁琼曾经说过的“毛主席是中国人民心中的太阳”，采访者特地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中国人民心中的太阳’，您现在也是这样看吗?”雷洁琼毫不迟疑地回答：“当然。这是中国历史永远不能割舍的一段。毛主席总是在关键时刻为我们国家指出了正确的方向，带来了光明。这就是人们心中的太阳。”她还郑重地告诉采访者，她题那八个字，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我时常想念他老人家时想说的话”。

　　值得一提的是，57年反右时雷洁琼的丈夫曾遭受过不公平对待，但个人恩怨丝毫没有改变雷洁琼对毛泽东的敬意。这是为什么呢?就在于雷洁琼强烈的爱国主义信念使她与伟人之间建立了不可分割的精神联系。

　　雷洁琼的一生是一个坚定的爱国者的一生，她14岁学生时期就投入五四运动;日寇入侵时她同北平文化教育界人士一起组织“华北各界抗日救国会”，为抗日前线的将士募捐，并积极参加 “一二·九” 抗日爱国运动(她是燕京大学唯一参加游行的女教师)，在蒋介石挑起内战之际，她奋起反抗，是“六·二三下关惨案”中遭到反动分子毒打的最年轻的一位请愿代表。一直到她八十多岁高龄，还参加香港特别行政区和澳门特别行政区基本法起草工作，为香港、澳门回归祖国做出了贡献。

　　雷洁琼在她所写的《我的幸福观》中这样表达了她的爱国主义信念和为国为民的人生价值观——“为了他人，为了人民，为了国家利益，甘愿或多或少地作出自我牺牲，自己从中得到满足，得到快乐，从而得到人们的尊重和爱戴，我认为这是最高的荣誉，是最大的幸福。”

　　有这样信念的人，见证了毛泽东领导下的中国共产党人通过艰苦卓绝的奋斗创建新中国的整个历程，亲眼目睹自己的救国理想在伟人的指引下一步步得到实现，自然会由衷地敬仰新中国的开国领袖。她有幸在开国大典上，就站在伟人身后，亲耳聆听伟人向全世界宣告新中国的建立。这是她永生忘不了的历史一幕，如她所说——“我站在天安门城楼上看到从未见过的壮观场面，心情十分激动，禁不住流下了欢乐的热泪。”这种共同的，心心相印的信念超过了一切个人的恩怨，所以才有她对伟人的“公者千古，私者一时”的公正评价。

　　从雷洁琼的评语及其在广大民众中引起的巨大反响，我们可以意识到，对待毛泽东的态度已经成为鉴别一个政治人物是“公者”还是“私者”的重要试金石。凡是真心为国为民的“公者”，无论经受多少个人的坎坷，最终都会公正地认可伟人的历史功绩;而其相反者则必定是“私者”。恩格斯曾这样评论马克思：“他可能有过许多敌人，但未必有一个私敌。”这些话放在毛泽东身上是再贴切不过的了。凡是出于公心的人，也一定会这样看待毛泽东的。

　　韶山毛泽东故居所记录的来访情况也充分体现了这种情况。例如，韶山管理局写的《情系韶山》一书中就记录了罗瑞卿(他的遭遇人所皆知)的来访情况：

　　——在纪念馆序厅里，罗瑞卿由女儿推着轮椅慢慢地来到毛泽东的塑像前，仰望着毛泽东那慈祥的笑容，魁伟的身躯，热泪禁不往夺眶而出。这时，谁也没有料到，一种久违的冲动从将军内心发出，他忘了自己是残腿，突然像正常人一样站立起来，瞬间又倒在轮椅上，接着，他吩咐女儿扶他起来，将军终于在女儿的搀扶下，庄重地举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汗水、泪水沿着将军的脸颊流了下来。

　　还有，刘少奇夫人参观韶山时写下了“深切怀念毛主席，学生王光美”，时间是1983年11月28日。

　　最后，讲一个数字。1976年伟人逝世，举世哀悼，来韶山悼念伟人的人数达到176万。然而，80年代初，由于那股贬低伟人的邪风，使韶山的来访者锐减至每年不到30万，可是很快就出现反弹，到90年代就恢复到年接待人数100万，然后逐年上升，近年已达千万之众。这就叫人心所向，人心不可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