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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伟东:当代世界知识性大恐慌和深度精神危机(3)

作者:谭伟东 发布时间:2020-11-11 09:46:25 来源:民族复兴网 字体:   |    |  

——后启蒙时代新启蒙

四、科学这位新上帝的所向无敌和“傲慢无礼”

  宗教战争是个永恒的话题。宗教导致的纷争与战乱,终于在近代被一股强大的宗教宽容所彻底消弭。但与此同时宗教如此沉寂,甚至几乎可以说在政治上如此地惨败,和在根本性上的思想、行为和观念上的几乎彻底地退出了历史舞台,却留下了知识和心灵,精神和心理的巨大真空。在近现代的千年历史大变轨、历史大分流、历史大突变中,我们经历了科学的异军突起和最终所向无敌的思想革命、观念变革和精神炼狱的洗礼。科学精神、科学体系、科学话语、科学知识、科学方法、科学逻辑、科学检验(科学实验),甚至于科学艺术,更同时包括与科学一体化的技术与工程,甚至科学管理、科学运筹、科学机制和科学战略等,成了人类的新真理准则和世俗新上帝。

  宗教和科学的每一次交锋,每一次论战,每一次博弈,每一次无奈地“和解”,无一不是以宗教的大退却和根本性的缴械投降而告终。宗教的当代活动领域和决策影响范围,除了在礼仪形式上的婚丧嫁娶,一般性的人们心灵上的非心理学专业似的诊疗和抚慰,和在总统和国家大人物的象征性宣誓就职和葬礼上的布道与安魂曲外,几乎没有任何存在余地和存在意义与真实价值。此外就是在节假日,特别是宗教假日里的历史记忆之绵延,和无关痛痒的儿童童话似的道德说教与故事温情洗脑方面留存而外,已经几乎彻底地丧失了任何的话语权和政治伦理地位,更退出了艺术领域,而成为艺术活动里和艺术界的背景和陪衬。

  科学是胜利之王,是征服之帝,是真理的象征,是客观的代言。科学横扫一切领域,科学与技术成为时代、世界、人类的新权贵、权威,成了真正的普渡众生的观音菩萨,成了人类希望的终极依托,也自然同时是解释世界,把握世界,改造世界的强大的思想武器。

  科学与技术绝非仅仅是物质财富,一般生活领域的胜利法术,科学在同哲学、宗教、艺术、文学、法律、社会与人文等的一切学科和领域中,其中包括美学,都可谓百战百胜,所向无敌:科学的陈述,科学的简洁审美,科学的风格,科学的范式,科学的评判和裁定,科学的预言与指向,统统成为新标尺,成为定判,成了新的至高无上的权威,成为真正的当代思想、精神、灵魂、知识、学术的新上帝。

  传统的诗人的想象与灵感,哲学家的幽深与宏阔,艺术家的直觉与天启,一言以蔽之,所有的前科学的人类知识、灵魂、思想、文化等的各种各样的手段、形式与方法,统统在科学与技术的统治之下,黯然失色,失去了昔日的风光。一切认知、说法、言谈、论说等等知识、信息、学说,都必须在科学与技术的检验之下,揭示之下,才能被视作合法性具备的真理。

  哲学随着形而上学的急速衰败,随着分析哲学的自我解构,迅速靠边儿站了。哲学欲作为世界观和方法论而存在,自称为科学之上的科学,借以指导科学研究,这普遍说来在科学家共同体里成了十足的笑话。美国当代哲学家罗蒂试图在世界观-方法论和维特根斯坦的事实上的哲学消解或者取消主义之外,为哲学重新找到一个理疗或者精神宽慰的位置,但弗洛伊德、荣格、拉康们的精神分析,似乎又比这要更有市场。

  宗教、神学不单随着僧侣和一切神道贵族的消亡而泯灭,而且在扫荡道德,铲除迷信的心灵整治中,被当代当成占卜迷信的垃圾,给清理得一干二净。

  传统更变形的历史、文学、艺术,被当成当代与未来的高歌猛进、日新月异的科学与技术之理念、产业和产出下的物质繁华,和人们新型交往与生活方式里的用来插诨打科,茶余饭后的谈资得以生存,或者借以打发无聊生活的补充而苟延残喘。

  不但话语权、话语体系彻底变了,意识形态、上层建筑彻底变了,世界观与精神空间彻底变了,心灵寄托和心理态势彻底变了,就连思维逻辑、文本规范、写作体系、语言风格等等,也统统地改变了。

  文化贫困、精神虚无、知识凌乱、志趣乏味,不管其向现代化和后现代化的任何方向堕落与发展,统统都没有关系。就真正中华文字之具有丰富的内涵和广阔建构而言,现代人大多数应算作仅仅能认识三、四千个平常字和词语,而对可能数十万计的中华古文字则真正是一无所知,在这个意义上说,当代人不蒂是真正的文盲;就哲学、历史、文学、艺术等领域里的长期的全人类的文化积累而言,当代人所了解和懂得它们累积人文和传统知识的广度和深度,甚至可以说连三、四年级的小学生的水平都达不到;就知识与理论认知和把握的深度和厚度而言,现代人的认知能力、思维深度、领悟水平,那里是文凭大规模生产的思维大众高等教育时代所预示的那样?简直就是学龄前的同等学历水平。

  现代人基本上失去了攻读经典大部头的阅读能力,更不消说体位深思与灵性把握的能力了。现代人已经基本上丧失了整体的全局性把握天-地-人-神的能力,古往今来的大千世界、万事万物的智能。驱动现代人的哲学抽象的思辨能力大体上可能在零度以下。现代人的知识体系与认知领域既无古代人的较真经验,也非中世纪的朦胧虚晃,只剩下了虚拟空间里抽象纲目里掏宝般习得的那点可怜的技巧和谈资了。

  现代人甚至连攻读长篇小说的能力都已经丧失殆尽了。甚至连一首古诗词、曲赋和散文的意思都搞不明白。但大多数人却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自以为是高级知识分子。连阅读长篇和经典的兴趣也都没有了,却整日陶醉在网路冲浪游戏和一切浅薄知识、新闻传播和半真半假的低度阅读和思索之中而无法自拔。

  现代人的知识统统都是科班书本教科书上得来的。其多半又是借助于授课老师与教授填鸭式灌输方式而获得的,它们都是白板记忆、二手经验和文词既已形成的,没有任何的真理验证、逻辑思辩和真正意义上的科学认知加以佐证和亲临式获得与检验。除了工程和技术行当的人士——在其工作领域,还有一些机会进行验证外,其他的就是在消费领域的再认识,由于傻瓜相机式的消费变革,人已经变成了几乎和机器人没有什么本质差别的真正的灵长类动物。而在人类一切工作领域,高度的细致的社会分工体系,大科学、大工程、大技术,已经把人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螺丝钉。人鲜少有机会做古人那种直接感悟大自然和社会沉重的思考。

  也就是说,对越来越少的领域知道得越来越多。这还仅仅是就系统性的二手他人发见而言的。在彻底分化的知识分工-分科之下,人作为一螺丝钉终其一生当中,真是必须叫真的知识,也就是仅仅非常有限的那点跟每人饭碗有关的浅薄而可怜的知识与技能。而计算机虚拟化后,人已经像操弄傻瓜相机一样,几乎只需要知道按电钮,开开关,就可以的行尸走肉一般。人们已经完全没有脑子,并真正成为无心之人了。

  科学所向无敌的辉煌胜利是潜在着巨大的危机的。科学胜出的可怕而巨大的代价当下还难以对其进行系统评说。科学技术的狂飙突进,造成的人类的傲慢无礼,失去了敬畏心、虔敬感、平静智,这是带有毁灭性质的,更是知识与智能历史性的大浩劫。其比之韩非子、李斯、董仲舒、项羽,加上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历史上的文化专制,和欧洲历史上的一切愚昧、黑暗的中世纪和宗教神化活动的知识扼杀和精神灾难,都是更加恐怖和可怕的大灾难。

  因为,历史上的那些往往尽管残暴,却没有提供可以替代的东西。因此,人类一切优秀的发明和创造,都不但全部会流转下来,而且会有机会得以复兴。而今科学与技术却不是这样,其仿佛给了人类以坚定的自信,科学与技术能够统合一切。人类有了这个法宝,其它的都可有可无了。

  五、当代新形而上学大玄学的流弊

  我们这个时代,可以说已经彻底抛弃了形而上学,当代世界最后的一位形而上学大哲学家是怀特海。其大作《过程与实在》建构起了一个当代数理逻辑和被称之为七面孔的跨学科大智者的形而上学。西方当代除了怀特海外,最后的两位大形而上学家,一个是海德格尔,一个是雅斯贝尔斯,都有大作和经典。但他们都是存在主义的形而上学家。即令如此,他们也都早已被世人所遗忘。

  西方的形而上学是元自然哲学,是形上学,是类似中国的道与阴阳-无行之学,是终极关怀和终极因的大智或大成智慧之学。其固然有历史与时代的局限,有着内在的矛盾与问题,但其大成智慧等似的本体探索的大综合,或曰集成集合式的包罗万象、联成一气的究根问底的深度把握与探求,却是人类哲学之思的最伟大的知识与洞察。

  人类在抛弃了这样的形而上学的同时,也抛弃了哲学,远离了智慧,剩下的仅仅是凌乱不堪的艺、术、技、巧。

  人类已经丧失了从根本态势上,整合思想体系,超宏-中-微观地把握世界的能力了。

  人类已经不懂得最大的心灵、心智的格式塔完形了。又仅仅终日地在数百个具体的心理学格式塔完形上兜来转去。

  而与此同时,人类又染上了另类意义上的形而上学病。其是一种以真正孤立、静止、片面、狭隘的观点,更是自以为是的固步自封的相对主义的形而上学。

  文化、道德、审美上的相对主义,甚至伦理道德和认识上的是绝对的个人主义,在民主政治、多元文化,或者在人权、个性、自主、尊严,也就是所说的现代性、主体性,一种完全曲解康德的人的价值与批判哲学的绝对个人主义的主观唯心主义,成了最终的流行的通行的标尺和行为准则。

  人类已经没有共识,而且失去了达成共识的能力。当前,时下国际社会,国家文明建构下的所谓公理、公器,都是带有早年的戒律性质的。仅仅是由于消极性的必做,而全然不出于自由的责任与义务的自觉选择。

  人类的行为法则早已转向,成王败寇,只要不被抓住,一切皆可为,只要对其有利,所谓“法无禁止即可为”。法律这个罪的门槛成了创新和一切绕着走的、最后、最高行为准则。

  信仰成了神话说教,童话故事,寓言话语;真理成了实用主义的精神装饰和灵魂遮羞布;知识成了可以待价而沽的高质信息资源和交换物品。

  马克思时代异化,充其量还只是制度、经济、政治上的直接利益相关的社会异化,包括劳动异化、财富异化、权力异化。而当今、时下的异化,已经重返或超越了韩非子的从“竞于德”、“逐于智”、“争于力”任何时期的异化,变成更加低下的“较于欺”的全面完全彻底的文明异化了。假冒伪劣遍地,骗子横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特朗普及其所谓第一家庭式的无耻运作和搅动天下的折腾,成了精英们的新常态;理性成了邪恶的遮羞布,智能成了上下其手,招摇撞骗的第一资本;美德和善良成了傻瓜的代名词和无能与无用的别名;金钱价值-金权政治-金主社会主导了世界与人文。

  人类已经几乎彻底地失去了罪感、耻感,已到了“无耻之耻,耻之极也”的可怕之地步了。

  多元文化原本应是多元知趣、礼法、爱好、赏玩的和而不同,各个族群、家庭、民族或国家的不同风情的相互协商与尊重。然而,时下所谓的多元文化,却实则成了物质利益原则至上,唯功名利禄和出人头地的,完全的哗众取宠,沾沾自喜与沽名钓誉,孤芳自赏与唯利是图,故作清高又自欺欺人的绝对自私自利又附庸风雅的个人主义的绝对自恋和极度迷狂。

  知识和美德或德性的分离,法律失去了德性的规道,康德的绝对律令和应然法消失殆尽,而其实然法借助于分析法系大行其道,畅行无阻,艺术堕落成彻头彻尾的纵欲和烂情,而在其中的人们却浑然不知、浑然不觉,更乐在其中,乐不思蜀。如此地丧失人类的精神家园,人类历史上曾有过的,都还只是局部性的,国别性的,地区性的。现如今,电视电影,网络通讯,旅游交流,或者各式各样的大众传媒,把这个世界瞬间就同频共振起来。小小的地球村正上演着史无前例的超级繁荣下的快速堕落和无聊。文化在流血,文明在战栗,艺术在催情,社会航船在茫然和无知中驶向彼岸。

  作者:谭伟东 中美战略研究院总裁兼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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