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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风云激荡,中国如何从亡国边缘跃居世界第一大工业国(二十三)

作者:空旷的心 发布时间:2017-07-22 11:01:17 来源:民族复兴网 字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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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鲜战争时期,美军已经批量装备防弹衣,大幅度降低了士兵伤亡。照片为1952年3月20日,美国加州Redondo海滩,从朝鲜战场返回的美国士兵拉尔夫·W·巴洛(Ralph W. Barlow),在防弹背心里取出一颗变形的步枪弹头。朝鲜战争中,美国陆军装备了由12层防弹尼龙制成的T52型全尼龙防弹衣,而美国海军陆战队装备的则是M1951型硬质“多隆”玻璃钢防弹背心,其重量在2.7-3.6公斤之间。这种早期防弹衣能防护远距离流弹。当时的中国士兵,可能连防弹衣是什么东西都没听说过。

60年后的今天,中国已经成为世界最大的防弹衣制造国和出口国,年出口量可以装备一个中等国家的全部军队。

——抗美援朝,成为新中国的成人礼,一个新生的国家,迅速扭转了中国近代百年颓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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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27日,抗美援朝战争第二次战役,长津湖战役,柳潭里地形图。




柳潭里是长津湖西侧的一个丘陵小镇。从长津湖南端的咽喉要地——下碣隅里,到柳潭里只有一条22公里长的山间窄路,曲折蜿蜒,有德洞关、死鹰岭咽喉,极易掐断。从地形来说,柳潭里处在丘陵夹缝中一个小小的盆地(谷底长4公里,宽仅0.6公里)。在柳潭里四周,环绕着九座高高的山头。按逆时针的方向:正东面是1167高地,东北方是1240、1282、1384三个高地。其中,1384高地位于柳潭里正北面,又称柳潭里北山。接下来,是柳潭里西北面的1403高地,也称柳潭里西北山。西侧是1426高地和1294高地。其中,1426高地即柳潭里西南山。在柳潭里正南面是1276高地,即柳潭里南山。在东南面是被称为柳潭里东南山的1446高地。在1446高地和1167高地之间,就是已被冻结的长津湖湖面。这些山峰高达上千米,落差也很大,已经被冰雪覆盖。可以说,1950年冬天的长津湖,是地球上人类最难以生存的地方之一。

1950年11月24日,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一师第7团先头部队第2营进入柳潭里,此时柳潭里村里的居民几乎已经逃亡一空,村里的房屋也大都毁于战火。随后陆战7团主力第1、3营也先后到达柳潭里,并搭建营地。11月25日,美军第7师32团第1营到达下碣隅里,接替陆战一师第5团,陆战5团便全团开往柳潭里,团部及第2营作为第一梯队于26日到达柳潭里,第1、第3营则作为第二梯队于27日到达。

11月26日,陆战1团3营(欠G连)到达下碣隅里,接替陆战7团2营的防务,7团2营随即于次日向柳潭里前进,不过由于车辆不足,第2营营部、机炮连(美军规范称谓应为火器连“Weapon Company”)和配属该营的第11炮兵团H连,未随2营主力开往柳潭里而仍旧留在下碣隅里。2营F连于27日黄昏到达柳潭里以南的德洞山口,随即遵照团长的命令在德洞山口组织防御,以确保柳潭里与下碣隅里之间的交通线。

至11月27日,美军在柳潭里的部队共有陆战5团三个营、陆战7团两个营又一个连,第11炮兵团的两个营又两个连(第1营、第4营和第3营的两个连),大口径火炮共有18门155毫米榴弹炮、30门105毫米榴弹炮,以及各步兵营所属的24门107毫米迫击炮(堪称火力强悍)。此外,在柳潭里还有一辆没有乘员的M4A3“谢尔曼”坦克,这辆坦克是因为原计划派4辆M26“潘兴”坦克前来支援步兵进攻,考虑到M26这样重量超过40吨的重型坦克,可能无法在长津湖地区简陋道路上通行,才先派了较轻的M4A3先来探路,M4A3顺利到达柳潭里后,其乘员便乘直升机返回下碣隅里,准备第二天作为向导带领坦克连前来,这才在柳潭里留下了一辆无人操纵的M4A3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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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24日,柳谭里,美军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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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27日,抗美援朝战争第二次战役,长津湖战役,柳潭里、下碣隅里、新兴里地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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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26日,志愿军第9兵团,冒着零下30多摄氏度的严寒,翻过海拨1000多米的高山,包围长津湖西侧的柳潭里——美军王牌精锐海军陆战队第一师主力。



1950年11月26日,南朝鲜首都师经过激战打败北朝鲜守军,拿下朝鲜东海岸重镇清津(港口城市,距长津湖东北250公里,朝鲜国土最东北角,距离中朝边境仅60公里)。到11月27日早上,按照麦克阿瑟的命令,长津湖地区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第1师第5团和第7团,从柳潭里出发,开始向西面60公里外的武坪里方向进发,企图与朝鲜西线战场,美军第8集团军东翼的南韩第2军,在武坪里会师,再向北进攻江界。

此时朝鲜西线战场,美第8集团军正在与中国军队全线苦战,已现全线崩溃迹象。而东线的美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则不以为然。他认为自己的第10军一定能够打个漂亮的胜仗。事实上此前一个月,东线美军确实战果颇丰,已经控制了朝鲜东北部地区。11月27日清晨,阿尔蒙德军长驱车90公里,从兴南港抵达长津湖南侧的下碣隅里视察。接着又向西北方20公里的柳潭里开去视察。此时美军第1勤务营分遣队,到达柳潭里开设了前进补给站,储存了三日份的食品、燃料以及两个基数的轻武器弹药,不过大口径火炮的炮弹却很少。勤务营走时用卸空的卡车将伤兵带走。为了第二天能够运输更多的补给,陆战5团、7团除了留下40多辆卡车外,将其余卡车全部让勤务营开到下碣隅里。这样在柳潭里的美军不仅解除了伤员的负担,还因为卡车的数量大大减少反而增加了灵活性(在道路状况非常恶劣的长津湖地区,对道路状况依赖较强的大量轮式汽车反而使部队机动力下降)。

27日早上8点10分,全副武装的美军陆战一师5团2营的三个步枪连(D、E、F连),和陆战7团3营的G、H连从柳潭里出发,踏上了向西进攻的道路。最先行动的部队是陆战一师7团G、H两连。其中,H连前去占领1403高地(以下称为“西北山”),G连则去占领1426高地(以下称为“西南山”)。H连和G连都未经任何战斗顺利登上了目标高地。然而,就在G连到达西南山顶时,该连遭到了来自西南方向猛烈的迫击炮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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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1月27日,柳潭里侧翼高地上的美军陆战一师士兵。



美军陆战一师7团团长霍默·利兹伯格(Homer Litzenberg)上校,以职业军人的直觉预感到了不祥的先兆,虽然空中侦察一再表示没有发现任何中国军队运动的迹象,但俘虏的中国士兵供称有两个师的兵力正准备攻击柳潭里。利兹伯格不太相信俘虏的话,中国人隐蔽的本事再大也不能像鼹鼠一样躲在土层下面吧?野外的温度下降到了零下40度,从中国俘虏单薄的衣服上看,穿成这样在雪地上趴上一小会就会被冻死,只要是人都不可能经受住如此的寒冷,中国士兵也是血肉之躯的人啊!不过他还是向西南闲上里和北面长津湖西岸,派出了配有81毫米迫击炮的战斗侦察小分队,不出所料在这两方向都遭遇了志愿军大部队。

陆战7团H连和G连占领各自的目标后,陆战5团2营开始沿西北山和西南山之间柳潭里——武坪里公路向西进攻。该营以F连为先锋,沿着狭窄的山间公路向西走了1500米左右。在这里,他们遭到了来自西面的步枪射击。跟在F连后面的D连前进到F连受阻的位置,随即也遭到了射击。F连认为,这大概是小股北朝鲜游击队的扰乱性射击,不足为虑,因此在迫击炮、榴弹炮和F4U海盗式舰载机的支援下,全力向西北山半山腰上的山头发起进攻,很快就用可怕的火力击碎了山头上的敌军,占领了这个高地。在高地上,美军陆战队员们惊讶地发现,敌兵的尸体全是中国人的。F连想继续西进。然而,西面中国军队猛烈的机枪火力扫射过来。F连被压制在山顶,动弹不得。跟在F连身后的D连沿公路继续推进。可是,他们没走多远就遭到了更为猛烈的射击。D连的陆战队员们发现,中国军队的火力点已经遍布西面的山头。该连只好来到公路南侧、西南山半山腰的一个山头上,暂时停了下来。

这样,到上午10点左右,美军陆战一师5团2营沿公路的向西进攻全面受阻。这时候,美陆战1师收到侦察报告:柳潭里西面和北面已经布满了中国军队的阵地。得知这一情报后,陆战5团团长默里立即命令第2营停止进攻,就地转入守势。同时,他把E连也调了上去,布置在1403高地和陆战5团F连之间建立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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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27日,长津湖战役开打。照片为卧在柳潭里附近高地上抵御志愿军进攻的美军陆战1师。


11月27日下午,阿尔蒙德(美第10军军长)驱车从长津湖边返回兴南港。此时,他明白陆战1师正面已出现数量惊人的中国军队,但他还想不到会有这么多中国人(3万左右)包围了陆战1师。阿尔蒙德的车子在天黑以前安全回到兴南港。他应该为这一点感到庆幸:天刚黑下来,志愿军九兵团20军60师,就封锁了古土里和下碣隅里之间的路段。如果阿尔蒙德再晚走一两个小时,这位军长大人很可能会成为继迪安(1950年8月被北朝鲜军俘虏)之后,又一名被俘的联合国军将军了。

11月27日这一天,美军在朝鲜东线的唯一进展来自远在(长津湖东侧30公里)赴战湖以东的美军第7师32团。这天下午,该团派出的金斯顿特遣队经过几天的奋战,终于突破北朝鲜军的层层阻拦,进入中朝边境、鸭绿江南岸的新葛帕津(惠山镇以西20公里)。首先进入这座村子的是22岁的金斯顿少尉带领的17名侦察兵。在村子里,他们在寒风中遭到了北朝鲜人在国境线上的最后抵抗:一座民房里,有5个北朝鲜兵用步枪接二连三地射击,虽然没有打中一个美军,但把金斯顿和侦察兵们压制在一条沟里长达半小时之久。最后,金斯顿少尉亲自冲上去,往屋里扔了一颗手雷。一声剧响,里面的5个北朝鲜兵血肉横飞。同时,金斯顿也被那几个北朝鲜人临死之前射出的最后一颗子弹掀翻钢盔。金斯顿晕倒了。过一会儿,当他醒过来时,他发现特遣队的大部队已进入村子,自己的部下正关切地站在自己身边。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没有伤口。这样,金斯顿特遣队就成为第二批到达鸭绿江边的美国部队。他们肯定想不到的是:他们也是最后一批到达鸭绿江边的美军。此后,一直到61年后的今天,再也没有一个美国兵到达过鸭绿江边。

27日傍晚,天彻底黑了。在柳潭里,风雪满天,四周一片银白,极度的寒冷扫荡着群山,美陆战5团和陆战7团建立起了柳潭里环形阵地。陆战队员们呆在阵地上,心情忐忑不安。在长津湖东岸,美7师31团的麦克莱恩特遣队刚刚进入新兴里。按照命令,特遣队应在次日(28日)开始沿长津湖东岸北进。这时候,志愿军已经有三个师(20军59师、27军79师、20军89师)约3万人的兵力,部署在柳潭里周围,准备吃掉美军陆战一师的两个团;有两个师(27军80师、81师欠一个团)的中国军队部署在新兴里正面,准备吃掉团级规模的麦克莱恩特遣队。27日晚上9点,寒风彻骨,气温在零下三十度左右。就在这时,长津湖东西两岸同时响起了无数冲锋号。凄厉的号声划破夜空,在群山之间回荡——在柳潭里和新兴里,中国军队发起了总攻。血战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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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1月27日至28日,柳潭里地区战斗。



此时,美军陆战一师5团和7团,已经用10个连的兵力(约2000人),围绕柳潭里建立了环形防线。在柳潭里东南地区开设炮兵阵地,将第11炮兵团第1、第4营和第3营的两个连,共八个炮兵连18门155毫米榴弹炮、30门105毫米榴弹炮合编为炮兵群,由炮兵第1营营长哈威·菲汉(H.A. Feehan)中校统一指挥,上述这些大口径火炮炮口,全部指向利兹伯格认为威胁最大的柳潭里西方和西南方。此外,美军还有6个步枪连和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部队作为预备队,和两个团的团部一起呆在柳潭里镇中;2个步枪连(陆战7团C连欠第1排、F连)扼守柳潭里南侧9公里的德洞关,保障柳潭里——下碣隅里的南撤退路。

美陆战队在柳潭里环形阵地上的配置情况如下(从西北山开始,按逆时针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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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山(1403高地)山顶:陆战7团3营H连
西北山南坡,柳潭里——武坪里公路以北:陆战5团2营E连在北、F连在南
西南山(1426高地)北坡,柳潭里——武坪里公路以南:陆战5团2营D连
西南山(1426高地)山顶:陆战7团3营G连
西侧1294高地山顶:陆战7团1营A连
西侧1294高地和南山(1276高地)之间的山谷:陆战7团1营C连1排
南山山顶:陆战7团1营B连
南山和1167高地(柳潭里正东面)之间的山谷(柳潭里谷地):第11炮兵团1营、4营和3营G连、I连
东侧1240高地:山顶为陆战7团2营D连、山南坡脚下为美陆战5团1营营部
东北1282高地山顶:陆战7团2营E连(该连原本应部署在北山山顶,却上错山了)
北山(1384高地):山顶无人,南坡为陆战5团3营I连三分之一的兵力和一个排的南朝鲜警察(山顶本应由陆战7团2营E连防守,但直到中国军队发起攻击前夕,美军才发现E连上错了山,因此急忙让陆战5团3营出人防守此高地。因为太仓促,部队没有在山顶布防)、山南坡脚下为陆战5团3营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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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27日,柳谭里侧翼高地上环形工事内的陆战队士兵



志愿军九兵团的作战部署是:擅长穿插的20军59师迂回到柳潭里以南的德洞山口,切断柳潭里——下碣隅里,美军南逃的退路,以攻坚见长的27军79师则同时展开三个团,从北向南攻击柳潭里,拿下柳潭里东北方的1384(北山)、1282、1240三个高地,之后向西南方向纵深突破。
89师两个团和79师237团从西北方向进攻,首先夺取西北山(1403高地),然后向东南方向纵深突破。——从志愿军的这一兵力部署与使用上可以看出,九兵团27日晚全面总攻的重点无疑就是柳潭里,而以三个最精锐的师担负各自最擅长的任务,充分说明了九兵团对柳潭里确实是志在必得!

27日22时,在20分钟的炮火轰击准备之后,志愿军冒着冬夜刺骨的寒风发起了总攻!很多幸存的美军陆战队员,这辈子都忘不了寒冷冬夜中他们所看到和听到的东西,在轰鸣的枪炮声和火光中,他们第一次看到了犹如海潮般涌来的中国士兵!第一次听到了越来越清晰刺耳的冲锋号声!第一次听到了迅速接近阵地的中国士兵,单薄的胶底鞋在冰雪大地上发出的那种,令人毛骨竦然的“沙沙”声!第一次听到了中国士兵冲击过程中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呐喊声!

黑暗里,柳潭里西北山,陆战5团E连和F连的机枪不停开火,撂倒了很多中国士兵。跟在后面的中国军人则大喊着跨过战友的尸体,继续雪崩似地涌向E连和F连的阵地。转眼间,中国军队已到两个连的阵地跟前,投出大量手榴弹,并突入两个连阵地的一角。E连和F连用各种火器不断地射击,并调集迫击炮猛轰,在阵地跟前形成一道几乎无法突破的弹幕。接着,E连的一名机枪手对阵地前180米处的一间茅草屋猛打曳光弹,把草屋点燃。这下,火光把雪地上向两个连冲锋的中国军人全部清清楚楚地照映出来。E连和F连的陆战队员们抓住这个大好机会,向暴露在他们枪口下的大批中国军人疯狂射击。这完全是一场屠杀。火光下,中国士兵在风雪中一片一片地被扫倒,鲜血染红了银白的雪地。剩下的中国军队只好撤下去。这样,陆战5团E连和F连,与志愿军79师237团反复争夺。最终237团夺取了柳潭里北面制高点西北山(1403高地),取得了非常有利的态势,但是所辖三个营伤亡均很大,尤其是1营几乎丧失了战斗力。

在这场血腥的战斗中,火力充沛的美军陆战5团E连和F连的死伤为阵亡7人、负伤25人。此外,还有60人冻伤,被后送到柳潭里镇中接受治疗。(防寒措施如此好的美军尚且如此,志愿军的损失更加难以想象!)

在237团拿下西北山的同时,79师235团1营向柳潭里东北部的1282高地发起攻击,该营原本应该攻击南面紧邻的1240高地,因道路不熟而错为1282高地,在该营后面的79师236团3营也跟着走错,把原定目标1240高地错当成了更南面的1167.1高地——无独有偶,据守1282高地的美军陆战7团2营E连,居然也和进攻方一样搞错了,E连应该防守1384高地(北山),却认错了山头而上了东北部的1282高地。

这一戏剧性的错误,导致中国军队错过了击破柳潭里之敌的最佳机会。因为在柳潭里环形防御圈中,东侧紧邻长津湖的1167高地,是美军防守最薄弱的命门,一旦志愿军翻越这一高地,就能攻击美军炮兵阵地,彻底歼灭其防御力量。然而,历史没有“如果”。

美军在柳潭里东北方的防御,比西北山更加完备,陆战7团2营E连采取了纵深配置,两个排在1282高地主峰,一个排在高地以南的一个小山头,形成犄角之势相互呼应,还在工事前布设了绊索照明地雷。志愿军先是以小部队进行试探性攻击,以判明美军防线的弱点,然后投入两个连实施了坚决冲击,由于突击部队踩响了绊索照明地雷,部队的冲锋队形在照明地雷的照耀下暴露无疑——美军趁志愿军接近后才密集开火,造成大量伤亡。志愿军见强攻难以奏效,便改变战术,以班为单位从正面进行轮番攻击,吸引美军注意,主力则向高地后方迂回渗透,美军战斗意志也相当顽强,甚至与迂回的志愿军展开了手榴弹战和白刃战。

面对蜂拥而上的志愿军,E连连长菲利普上尉挺身站立在阵地上,将上了刺刀的步枪猛插到雪地上,高声喊到:“我们是E连!我们必须在这里!一步也不能后退!……”话音未落,就被志愿军密集的子弹打倒。排长约翰·扬西(John Yancy)中尉头部、肩部和脚部三处负伤,仍坚持指挥战斗,后来还带伤率领九名士兵向冲入阵地的志愿军反击,与志愿军对拼手榴弹,战斗中右眼中弹,他将眼珠塞回眼框继续指挥。罗伯特·凯内莫(Robert Kennemore)中士将伤亡人员的弹药搜集起来分配给其他人,当志愿军的手榴弹如雨点般飞来时,凯内莫如同表演杂技一样,用手接过手榴弹回掷过去,用脚踢飞落在雪地里哧哧冒烟的手榴弹,不过他反应再快也挡不住如雨点般飞来的手榴弹,一枚手榴弹在他脚边爆炸,将他双脚炸断!——战后扬西和凯内莫均被授予美国最高荣誉国会勋章。激战一直持续了两小时,双方伤亡都非常惨重,志愿军两个连的攻击部队伤亡殆尽,而美军E连也是伤亡过半,连排干部中除一人外非死即伤。

午夜后,双方都向柳潭里东北的1282高地派出了援军,28日凌晨3时,志愿军赶来增援的235团1营3连发起了第二轮猛攻,首先割裂了美军援军陆战5团1营A连两个排与高地守军的联系,然后一面向残存的陆战7团E连守军施加巨大压力,一面向立足未稳的陆战5团A连猛扑,终于在11月28日5时许夺取了1282高地。

美军陆战5团1营C连连长杰克·琼斯(Jack R. Jones)上尉带领两个排作为第二批援军赶到,先在南面的小山头收容了E连和A连的残余人员,将伤员后送后,便在迫击炮的火力准备后,琼斯连长身先士卒率领C连和其他两个连的余部向高地发起反击,由于夺取高地的志愿军刚刚经过惨烈的争夺战,伤亡甚重,顶不住美军生力军的反冲击,1282高地得而复失。天亮后,志愿军再次组织攻击,由于失去了夜幕掩护,美军火力得以充分发扬,第11炮兵团的数十门榴弹炮在一夜间已经对1282高地周围进攻的志愿军发射了数千发炮弹,到天亮的时候美军的炮火支援更是达到了顶峰,志愿军的第三轮猛攻终以饮恨告终。美军战后研究中,一直对志愿军一再强攻正面阵地而对警戒兵力十分薄弱的炮兵阵地视而不见感到奇怪,如果志愿军有一个营的兵力去攻击第11炮兵团的阵地并将其摧毁的话,柳潭里的美军基本上撑不到突围的那一刻了。志愿军虽未能攻下高地山顶,但仍控制着高地的大部分地区。围绕着小小的1282高地之战,双方均付出了巨大代价,美军三个连(实际为七个排)共伤亡200余人,志愿军伤亡约为40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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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27日,柳潭里美军炮兵阵地的大口径榴弹炮。强大的重炮火力,成为美军陆战一师顶住志愿军三个师猛烈进攻的决定性力量。




在柳潭里北面,志愿军79师235团2营的攻击目标是北山(1384高地),该高地原来是应该由美军陆战7团2营E连防守,结果E连错上了1282高地,美军预备队陆战5团3营,直到27日黄昏才发现这一错误,此时美军陆战5团3营已将营部为核心把三个连并肩展开,构成了柳潭里北侧的环形防御阵地,由于时间太晚根本来不及补救,3营只好在高地以南以I连的一个排,和配属该营的韩国警察排建立了二道脆弱的防线作为警戒,而1384高地主峰无人防守。因此志愿军235团2营未受任何阻力,便轻松占领了柳潭里北侧的1384高地主峰,随即居高临下向南推进,其攻击相当犀利,接连突破了I连的一个排和韩国警察排的二道防线,235团第4、6连乘势沿公路向柳潭里纵深突进,但是遭到美军密集火力拦阻,伤亡较大被迫于拂晓时分撤回。美军3营赶紧组织了G连两个排实施反击,夺回了1384高地主峰,并立即亡羊补牢在主峰上构筑阵地。

在柳潭里东面,志愿军79师236团3营原本的攻击目标是柳潭里东侧的1167.1高地,却错向北侧紧邻的1240高地发起攻击,1240高地的山脚与1282高地山势相连,山顶则是长约20米,宽约4、5米的长方形台地。站在1240高地上,四周一览无遗,柳潭里就在其右下方,左下方则是一条公路,公路再往左就是直插入旧邑里江的1167.1高地。因此1240高地堪称柳潭里东北方向的锁钥重地,美军驻守在此的陆战7团2营D连戒备非常松懈,几乎转瞬之间就被淹没在志愿军如潮般的迅猛冲击之下,连长米尔顿·赫尔(Milton A. Hull)上尉负了伤,带着十多名部下退缩在反斜面的一个狭小阵地上,好容易坚持到陆战5团1营C连第3排赶来,获得增援后赫尔组织了反击,一度夺回了高地山顶,但好景不长,很快就又被志愿军再次赶下来,只得退守1240高地南面约300米处的无名高地,7团2营D连几乎伤亡殆尽(就是4804楼照片里的那批人),能战者仅剩16人,而援军陆战5团C连3排也伤亡过半。

11月27日当晚的战斗从一开始就相当激烈,27军79师取得了一些进展,夺取了柳潭里西北的1403高地和东侧的1240高地,控制着北侧的1384高地和1282高地部分地区,从北面对柳潭里之敌形成了巨大压力,但是79师也付出巨大代价,五个营伤亡殆尽失去战斗力。而在所有攻击部队中,以柳潭里西南部,志愿军20军59师进展最为显著,59师175团和176团,先后控制了柳潭里南侧的7个高地,并向德洞关、死鹰岭发起攻击,企图切断柳潭里美军退路。

11月28日凌晨2点,志愿军对柳潭里发起总攻已经过去4个小时,远在柳潭里南方9公里外的德洞关附近,美军陆战一师7团C连和F连还没有遭到攻击。极度寒冷下,陆战队员们正听着北面柳潭里轰鸣的枪炮声,一边极力和逐渐涌上的睡意做斗争,一边紧张地等待着战斗的到来。军官们则不断在阵地上巡视,踢打睡着的人。陆战7团C连(欠第1排,该排在柳潭里)的阵地位于德洞关西北面3公里处,柳潭里——下碣隅里公路东侧1419高地西坡的一个小山头。F连则就在德洞关边上,位于能够从北面俯视德洞关的死鹰岭上。2点半刚过,相隔三公里远的C连和F连阵地附近突然同时出现大批中国士兵,中国军队随即向两个连发起进攻:负责切断柳潭里——下碣隅里公路的20军59师终于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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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28日至12月3日,抗美援朝战争第二次战役。志愿军20军59师进攻死鹰岭,美军死命反扑。图为在零下30多摄氏度的严寒下,坚守死鹰岭的志愿军战士。死鹰岭位于长津湖南端新兴里以东约2公里,是小白山地区群山中海拔1519米的高峰。由于山顶一带的怪石向东延伸如同尖锐的鹰嘴,故名死鹰岭。(长津湖地区有两个新兴里,南侧一个,东侧一个。)


进攻德洞关西北美军陆战7团C连的部队是志愿军59师175团。由于C连防守的这个小高地位置非常差,该连很快就被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的迫击炮火和机枪射击压制住了——在这个小山头东面,是1419高地山顶;小山头南面,则是1520高地;小山头西面、公路西侧,一南一北有1581、1542两个高地。这几个高地都比C连防守的山头高,从其中任意一个山头上都能居高临下地射击C连。在进攻开始前,中国59师175团把这四个没有美军陆战队员防守的高地全部占领了。因此,战斗一开始,中国军队就从这四个高地上用迫击炮、机枪猛烈开火。陆战7团C连因此很容易就被头顶上打来的火力所压制。

然而,死鹰岭上的陆战7团F连就没那么好对付了。在遭受进攻之前,该连已经在连长威廉•巴伯上尉(此人也是打过太平洋战争的老兵)的指挥下布置了坚固的阵地。全连的三个排以如下方式配置在死鹰岭山顶上:第1排在东、第2排在西南、第3排在北,3个排形成一个小小的环形阵地。F连还配属有陆战7团2营重武器连的重机枪班、60毫米迫击炮班、81毫米迫击炮班和“超级火箭筒”班。巴伯连长把重机枪均匀布置在三个步枪排的阵地上,连部则和迫击炮班、“超级火箭筒”班一起部署在阵地核心。此外,F连还能呼叫到东侧7公里外,下碣隅里的美军11炮兵团3营H连进行重炮火力支援。

凌晨两点半,志愿军59师177团的官兵从西、北、东三个方向涌向死鹰岭,开始进攻美陆战7团F连。首先遭到中国军队冲击的是北面的F连3排。该排的阵地分为两道,一道在北,有两个班;一道在南,有一个班。吹着军号呐喊着的中国军人不顾美军的猛烈射击,跨过一具具不断出现的战友尸体,像海啸一样攻向第3排。短短的时间内,中国军队的进攻浪潮,就将F连3排在北面的两个班吞没。这两个班的35人不到十分钟就有15人战死、3人失踪、9人负伤。两个班剩下的人在慌乱中退到南面那个班的阵地,用手中的武器拼死射击,总算像堤坝一样暂时顶住了中国军队的进一步突破。

不过,随着F连3排的第一道阵地被攻破,第2排阵地的北翼,即2排阵地和3排原来阵地的接合点,就暴露在中国军队的进攻锋芒之下了。大批中国军人立即冲向这个点,试图在这里取得突破。此时,在这里坚守的只有第3排还没撤下去的几名陆战队员。这几个人身边全是战友的尸体,自己也都基本上都受了伤,只有一个叫赫克托尔•卡费拉塔的二等兵,全身上下还完好无损。当中国军队蜂拥着冲向这里时,事实上只有卡费拉塔二等兵一个人在抵抗。面对着仰攻上来的中国军队,卡费拉塔的表现无愧于他的名字(赫克托尔是古希腊特洛伊的猛将):他疯了似地向下开枪、扔手雷,并把中国军队投过来的手榴弹不断投回去。卡费拉塔独自一人像兰博一样的顽强抵抗发挥了奇效:他在阵地前制造了一片手雷雨,至少有20名中国士兵被他炸死。中国军队向上冲的路被卡费拉塔的手雷暂时堵住了。不久,第2排的人过来帮助他一起防守,用猛烈的射击彻底顶住了中国军队向山上涌的浪潮。卡费拉塔立功了。如果不是他的拼死战斗,中国军队就会从这个点突进连阵地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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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1月28日,长津湖战役打响第二天,志愿军20军59师177团1营6连,奉命攻击柳潭里以南9公里的死鹰岭,阻击美军陆战1师南逃。然而在零下40摄氏度的极端严寒下,全连125名官兵全部冻死在死鹰岭阵地上,后来战友在6连上海籍战士宋阿毛身上发现了一首绝笔诗:

我爱亲人和祖国,
更爱我的荣誉,
我是一名光荣的志愿军战士,
冰雪啊!我决不屈服于你,
哪怕是冻死,我也要高傲的,耸立在我的阵地上。




当死鹰岭北侧的卡费塔拉二等兵在独自一人孤军奋战的时候,西南侧的F连2排也遭到了猛烈冲击。占据着地利的该排陆战队员们,向一批批冲上来的中国士兵猛烈射击,并把中国军队扔过来的手榴弹投回去。该排的拼死射击和阵地核心的迫击炮射击,在阵地前形成一道火力网,打死了大量前仆后继地冲上来的中国军人。中国军队损失非常大,但始终也没有靠近该排阵地。不过,在顽强信念的支持下,中国军人仍然不顾损失地一波一波在号声中呐喊着向上冲来。死鹰岭的西南坡上铺满了中国军人的尸体。一些美军的机枪由于整夜都在连续射击,在零下40度的气温里也打得滚烫而产生卡壳。

见进攻死鹰岭西南侧F连的步枪排无果,志愿军59师177团把重点转移到了从南面突破。美陆战7团F连的死鹰岭环形阵地,最薄弱的地方就是南面。这里是第1排和第2排的结合点,有一个很大的空隙。大批中国士兵冒着美军的猛烈火力,不顾伤亡地从这里突了进去,很快就取得突破,冲入F连阵地核心,向60毫米迫击炮班猛烈开火、投手榴弹,打死打伤美军10人。F连连部和迫击炮班、“超级火箭筒”班,立即在巴伯连长的带领下向山顶最高处转移,并在那里用重机枪向下扫射。机枪的弹道如同死神的镰刀一样,收割着突进来的中国士兵的生命,中国军人层层叠叠地倒下了,幸存的人则撤下山去。现在,尽管志愿军177团仍在凌晨4点左右零下40度以下的酷寒中,不断从各个方向向死鹰岭冲击,但除了在山坡上悲壮地留下更多具尸体外,已经取得不了任何进展。美军陆战7团F连的阵脚稳住了。

但是59师依然完全控制了以死鹰岭为中心的西兴里公路两侧高地,截断了柳潭里与下碣隅里两处美军的联系。志愿军其他部队则在柳潭里美军的强大火力下,仅仅取得了合围态势,而没能大量歼敌,大多与当面美军形成对峙。经过11月27日一夜激战,志愿军九兵团终于掂出了美军的份量,也通过战斗查明了在整个长津湖地区,被围的美军约有四个团将近一万人,其数量超过了预定估计的一倍以上。(原因是中国军队把美军的师、团、营编制和火力,等同于国民党军队的规模,由此产生错觉,美军编制是他国军队同级编制的2倍以上。)而美军也发现了志愿军出现的番号有5个师之多。

美军陆战1师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们已经陷入中国军队的汪洋大海中。在这一夜,长津湖东岸的美军第7步兵师麦克莱恩特遣队,也遭到了志愿军27军80师、81师的猛烈进攻。现在,联合国军必需重新审视朝鲜东线战场所面对的局势了,他们遇上了“极其强硬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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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28日,长津湖战役第二天,柳谭里的美军陆战一师5营救护站,死了的美军尸体躺在外面地上,活着的美军伤兵颓丧地坐在旁边。



到11月28日白天,经过柳潭里的一夜战斗,美军陆战一师在柳潭里和德洞关的18个步枪连中已有三个被打残。它们分别是:陆战7团D连、E连、H连。然而,不管怎么说,柳潭里环形阵地基本上保持着完整,陆战1师主力面对三个中国师的一夜围攻没有伤筋动骨,反而把三个中国师打得死伤惨重。在几天之内,中国军队已经没法再攻打柳潭里了。整个11月28日白天,美军航母派出F4U舰载机,对柳潭里和德洞关附近所有中国军队可能集结的地域,都进行了猛烈轰炸。位于下碣隅里的美军11炮兵营3营H连,也对德洞关周围进行了猛烈炮击。这些举动都进一步削弱了中国军队集结起来发动新攻势的可能。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困守柳潭里的美军陆战一师就能因此高枕无忧:目前,南侧柳潭里——下碣隅里公路,和西侧柳潭里——武坪里公路,都已被中国军队封锁,陆战7团和陆战5团在群山中无路可走,已经像孤岛一样被封在了中国军队的重围中。此外,在死鹰岭上,巴伯上尉率领的陆战7团F连也已经和师主力隔绝。巴伯连目前能战者为166人,正处于志愿军第59师优势兵力的围困之中。如果美军陆战一师主力想从柳潭里突围,就只能突破那条59师重兵拦截的退路。这样就可能会让这条路变成一条“死亡公路”。此时,柳潭里镇中的陆战队医疗收容所里躺满了美军陆战队伤员(包括昨夜柳潭里东北1282高地血战中,被炸碎双眼的扬西排长和被炸飞双腿的凯莫内中士,这两个人都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这些伤员也成了阻碍美军撤退行动的一个很大的累赘。现在,柳潭里和德洞关的陆战师主力只能完全靠空运维持补给了。

除了上述的危险之外,美军陆战一师还面临着一个更大的危机:目前,美军主力集中在柳潭里,而柳潭里东南方20公里外的下碣隅里的兵力太少。下碣隅里是长津湖南端最重要的咽喉。从这里向西北经过德洞关就可到达柳潭里,向东北可到达新兴里,向西则能通过长隘路这条盖马高原上的唯一通道撤出盖马高原。因此,美军陆战一师将下碣隅里,作为全师在长津湖畔的补给基地,在这里囤积了大量补给物资,包括各种食品、燃料、弹药、装备。此外,陆战一师师长有预见性地在这里修筑简易机场,这成为美军扭转长津湖败局的关键。因此下碣隅里是美军陆战一师在长津湖畔的命门。一旦下碣隅里失守,陆战一师不仅将丢失大批补给品,困守柳潭里的师主力和在新兴里的美7师麦克莱恩特遣队也将无处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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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28日,长津湖战役第二天,柳潭里东侧,美军陆战一师5团团部,山坡上是战死的志愿军战士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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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28日,柳潭里志愿军尸体。一柄匕首已经断刃,另一把刺刀从下腹部捅出。看来美军与志愿军进行了残酷的白刃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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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28日,美军出动C-119运输机,对柳潭里美军陆战一师空投物资。而志愿军经过一夜激战,已经损失惨重。

这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较量,一边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装备却极其低劣,后勤难以保障;一边在兵力上占绝对劣势,却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火力装备与后勤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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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志愿军冲锋。看照片应该是反穿棉衣,棉衣里面的白色衬里,可以成为冰雪环境里很好的伪装。



11月27日夜—11月28日凌晨,当志愿军59、79、89师向柳潭里发起猛攻时,柳潭里东南方20公里外的下碣隅里并没有遭到攻击。11月28日白天,下碣隅里面临的情况是:柳潭里——下碣隅里公路已被志愿军59师切断;志愿军58师已经于28日凌晨3点到达下碣隅里外围,准备在28日夜晚发动进攻;志愿军60师已经切断南侧古土里——下碣隅里公路,60师一部还向南绕过古土里,穿插到真兴里附近,于27日夜向真兴里发起了轻微的进攻。也就是说,到11月28日白天,长津湖和长隘路一带的美军陆战1师和美7师麦克莱恩特遣队,已经被中国大军分割成柳潭里、新兴里、德洞关、下碣隅里、古土里、真兴里六个孤立的环形阵地。六个环形阵地如同六个孤岛,在中国军队的汪洋大海中孤立无援。

11月28日上午,美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少将乘坐直升机从兴南港飞抵下碣隅里,亲临前线指挥战斗。到上午11点,美陆战1师师部的前线指挥所在下碣隅里设立。中午,美第10军阿尔蒙德军长和美7师副师长霍兹准将,乘坐直升机飞到下碣隅里。这是两天内阿尔蒙德第二次到达前线了。然而,此时他的心情已和一天前大有不同。就目前紧张的局势,阿尔蒙德和史密斯师长、美7师霍兹副师长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经过一个小时的讨论,他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目前,部队已被中国军队分割包围。但是,部队不能因此放弃向武坪里推进的努力。被孤立在各环形阵地上的部队首先要打通公路,彼此之间建立联系,将被分割的部队连成一个整体,然后再继续进攻。

看得出来,此时的美军统帅们仍心存幻想,没有放弃由柳潭里向西,推进到武坪里这个不切实际的愿望。事实上,此时就算美陆战1师攻到武坪里也没法取得预期的效果了:此时,朝鲜西线的美军第8集团军东翼部队南韩第2军已经完全崩溃,不能按照计划在武坪里和美军陆战一师汇合了。

随后,阿尔蒙德军长又飞抵长津湖东岸,为美7师麦克莱恩特遣队的几名官兵,举行了火线授勋仪式。结束后阿尔蒙德返回兴南。到28日下午,远在日本东京注视着前线局势逐渐恶化的麦克阿瑟,将在朝鲜东线的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和西线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召到日本,并在当晚9点50分召开了“东京会议”,通过四小时的会谈,确定了联合国军从朝鲜北部东西两线一起撤退的计划。根据会议的决定,西线美第8集团军将撤向“平壤防线”;东线美军第10军和南韩第1军则应该向兴南、元山滩头阵地靠拢,并随时准备从海上撤退到三八线以南。这样,联合国军在朝鲜的进攻努力彻底付诸东流。

——骄横的麦克阿瑟,就这样认输了吗?当天美国总统杜鲁门,就明确发出了使用原子弹的恫吓。要知道,杜鲁门是世界历史上唯一一个命令使用原子弹的领导人。1945年7月,刚当了半年美国总统的杜鲁门,就批准向日本广岛、长期投下了原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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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1月28日,长津湖南侧的下碣隅里(柳潭里东南20公里),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一师的营地。



现在,我们将目光转回长津湖南侧的下碣隅里。11月28日黄昏时分,也就是阿尔蒙德刚刚被麦克阿瑟召往东京开会时,美军陆战一师师长史密斯,下达了如下命令:位于柳潭里的陆战5团、陆战7团暂时停止向武坪里推进,先想办法打通柳潭里——下碣隅里公路。两个团由陆战5团团长默里中校和陆战7团团长利兹伯格上校联合指挥。两位团长不分大小,都是在柳潭里陆战队的最高指挥官(事后证明,这是一个黄金组合);在下碣隅里南侧,古土里的部队则应该想办法向北进攻,打通古土里——下碣隅里公路。

然而,让在柳潭里的部队打通通往下碣隅里的道路是很困难的。28日白天,陆战7团1营主力为了救援被困在德洞关西北面3公里处的陆战7团C连,就花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在下碣隅里的陆战7团2营一部,也向柳潭里方向发起试探性进攻,但没走多远就遇到志愿军59师的顽强阻击,撤了回去。中国军队对公路的封锁很严密,短时间内,他们还没法打通公路。古土里的部队也试着向北推进,同样遇到了顽强抵抗,退了回去。古土里的部队目前正在集中兵力,预备第二天(11月29日)一早向北推进。此外,陆战队的侦察兵发现下碣隅里西南方向也出现了中国军队活动的迹象。这就意味着,下碣隅里已经完全陷入包围。现在,下碣隅里的守军必需独自面对中国第58师将在11月28日入夜后发动的进攻了。

此时,联合国军在下碣隅里的部队有:美军陆战一师1团3营H连和I连(由于车辆不足,运力不够,该营G连目前呆在古土里)、陆战7团2营营部和重武器连、第11炮兵团2营D连和3营H连。以上的一个营部、一个重武器连、两个步枪连和两个炮兵连就是11月28日联合国军在下碣隅里仅有的全部正规作战部队。此外,下碣隅里还有正在修建机场的(跑道已经完成四分之一)陆战一师第1工兵营D连、美3师第10工兵营D连,以及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单位。这些单位共有50个,分属美国陆军、海军、海军陆战队、南朝鲜军等。它们主要是随美陆战1师师部和美7师师部一起,到达下碣隅里的各种勤杂部队。这50个单位基本上没什么战斗经验,有的甚至对作战一窍不通。这些单位有许多都是班排规模的,只有几个人或十几个人。这样,11月28日黄昏,联合国军在下碣隅里的总兵力为3913人。可以不客气地说,这是一支典型的乌合之众。

由于下碣隅里守军的编制实在是太混乱了,因此,陆战1团3营营长托马斯•里奇中校被陆战师师部任命为下碣隅里地区总指挥官,所有在下碣隅里的联合国军部队不管属于什么单位,现在都要听从里奇营长的调遣。在里奇营长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到11月28日天黑前后,联合国军围绕下碣隅里建立起了完整的环形防御阵地。此外,里奇营长还派出下碣隅里的两个朝鲜平民,到镇外去和中国军队搭话套情报。这两个朝鲜百姓很快就套到了情报,回到镇里向里奇报告:“中国军队将在今夜进攻。”结合收到的空中侦察报告,里奇确定这一晚上下碣隅里将要面临一场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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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28日,长津湖南侧的下碣隅里(柳潭里东南20公里)地形图,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师部在此。这里是长津湖南端Y形三岔路口的连接处,西北至柳潭里,东北至新兴里,向南至古土里。一旦这里被中国军队控制,美军南撤之路,将被彻底掐死。



在介绍下碣隅里环形防御阵地的配置之前,这里首先将讲一讲下碣隅里镇周围的地形。如果大家想对这场战斗有一个具体的认识,可以随着以下的描述在纸上画一画:下碣隅里是一个不大的镇子,镇区基本呈四方形。镇子的西北方向是通往柳潭里的公路,向南则是通往古土里的公路;在镇子西南面,有一块平坦的开阔地。在开阔地上,陆战1师工兵1营D连正在辛劳地修筑机场。下碣隅里东面,是已经完全冻结的西北东南向河流长津江。在长津江和下碣隅里之间(即长津江西岸)是一片洼地。长津江东岸则有个高地。此高地从下碣隅里东面延伸到东北面,被称为“下碣隅里东丘”。这座“东丘”就是下碣隅里的制高点。

这样,里奇营长建立的下碣隅里环形阵地就把下碣隅里镇、正在修建的机场包在了防御圈里面,东丘则成为防御圈上的一环。在环形阵地的各部前沿,联合国军设置了大量地雷、定向炸药、汽油桶、铁丝网和照明弹绊索。在里奇的调度下,尽管防守下碣隅里的部队战斗力普遍不强,但下碣隅里已经成为一个比较坚固的火力堡垒。

下碣隅里环形阵地上联合国军部队的具体配置如下所示(从正南面开始,按顺时针方向):
下碣隅里正南面:陆战1团3营H连;H连、I连结合部:M26坦克两辆
下碣隅里西南面:陆战1团3营I连(H连的北面,即I连的东北面就是正在修筑的机场)
下碣隅里西面:陆战1团3营营部连,陆战7团2营重武器连(通往柳潭里的公路从其阵地上穿过;陆战1团3营营部在其身后,即东面),陆战1师师部营,陆战队第2空中控制中队,陆战1师运输营(陆战1师运输营北面是长津江,)
下碣隅里北面:陆战1师勤务营分遣队(其身后,即东面是陆战师的补给品堆集场),炮兵11团3营H连(该连主要为死鹰岭的陆战7团F连提供支援),陆战7团反坦克连
下碣隅里东丘:陆战1师勤务营分遣队,第10军军部分特遣队,第3师第10工兵营D连(位于东丘主峰1071高地山顶),第10军第4通信营分遣队,陆战1团3营重武器连(南坡)(陆战1团3营重武器连位于下碣隅里正东面,其南面是长津江。向南过江,就是长津江和下碣隅里之间的洼地,洼地无人防守。在洼地和下碣隅里镇区交界处则配置了部队,)
洼地和下碣隅里镇区交界处:陆战1师第1工兵营D连(该连一部正在修筑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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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28日,下碣隅里美军陆战一师环形防御阵地。



由这样一种配置中,我们可以看出:里奇将整个下碣隅里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两个陆战队步枪连)投入到了机场正面。这里是整个下碣隅里环形阵地最难以突破的地方。然而,制高点东丘上的防御力度并不强。志愿军第58师如果要进攻,应当以东丘为重点下手。按照58师的计划,入夜后,全师将以174团为预备队,以173团从西南面和南面、172团从东面向下碣隅里发起进攻。这样,173团就要负责从南侧攻击陆战1团3营H连和I连,172团则要击破东丘上的联合国军。中国军队在两个方向上投入的兵力都只有一个团。综合双方的火力进行对比,中国军队在两个方向上的兵力都不够,中国军队的胜算不是很大。可是,11月28日中国军队能够用于进攻下碣隅里的部队,只有58师的三个团。中国军队只能拿出这么点兵力攻打下碣隅里。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志愿军第9兵团在战略上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9兵团以三个师的兵力进攻柳潭里的陆战师主力,而仅以一个师进攻下碣隅里的乌合之众。这样,就造成了大部队打大敌,小部队打小敌的局面。无论是打大敌,还是打小敌,中国军队都没有形成绝对悬殊的优势兵力,而美陆战1师的火力要远远强于中国军队。这样,结果只能是中国军队既啃不动美军的大部队,也啃不动美军的小部队,在两个地方都碰得头破血流。中国军队的上策应当是集中三到四个师的兵力吃掉下碣隅里之敌,然后再对柳潭里下手。这种错误之所以能够出现,主要是9兵团在战前低估了美陆战1师的实力——9兵团原本以为,以3个师打掉柳潭里的两个美军团是相当简单的事。然而,11月27日残酷的柳潭里之夜用血的代价给中国军队上了一堂现代化军事入门课。现在,只有一个20军58师能够用于攻击下碣隅里。58师只能单枪匹马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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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志愿军吹起冲锋号,该照片可能是朝鲜西线战场的志愿军。



天黑了。11月28日的夜晚,在大战前特有的宁静中悄然到来。寒风吹彻,天空乌云密布,下碣隅里环形阵地上的美军打起精神,紧张地等待着中国军队的到来。到晚上8点,天下雪了。四周依旧一片寂静,只有机场上陆战队工兵们在探照灯下的施工声清晰可闻。除此之外,一片黑暗、极度酷寒。时间又在让人发慌的寂静中过去了两个半小时。到晚上10点38分,美军阵地前的地雷开始爆炸,照明弹则因为绊索被触动而闪亮起来——志愿军第58师的进攻终于开始了。

和在柳潭里一样,中国军人首先一波接一波地靠近美军阵地,稍一交火就马上撤下去,以此方式探明了美军阵地的位置。接着,中国军队的迫击炮火力开始落向美军阵地。此时,志愿军第58师拥有82毫米迫击炮18门,60毫米迫击炮54门。58师用这些仅有的火炮,进行了30分钟的火力准备。到晚上11点过后,嘹亮的冲锋号声在下碣隅里西南面、南面响起。随着号响,海潮一样的173团官兵从预定的方向,向美军阵地发起了猛烈的冲锋。

如前所述,志愿军58师173团的进攻目标,是正南和西南面的陆战1团H连和I连。号声中,173团的官兵们呐喊着一边开枪一边前进,向美军阵地蜂拥而去,很快就踏进了两个连阵地前设置的地雷、照明弹、汽油桶和铁丝网群。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照明弹一个接一个地点亮,把雪地照得惨白。通过照明弹的光亮,H连和I连的陆战队员们清晰地看见:无数反穿着棉衣和雪地成为一色的中国军人正在风雪里向前涌动,整个雪地似乎都在沸腾着向美军阵地扑来。H连和I连立即以无座力炮、迫击炮、“超级火箭筒”、机枪和轻武器猛烈开火,两个连阵地中间的两辆M26坦克,则用坦克炮和机枪疯狂地射击,美炮兵11团2营D连也用榴弹炮全力开炮支援。一时间,枪炮声大作,H连和I连宽680米的战斗正面成为一片地狱。大批中国军人被机枪扫倒、被炮弹、地雷和定向炸药炸得血肉横飞、被铁丝网钩住,随后被弹雨打成筛子、被美军火力引爆的汽油桶烧成一根根跳动的火柴……

然而,令H连和I连感到震惊的是,中国军人似乎对此根本不在意。志愿军173团的官兵们继续呐喊着向前猛冲。冲在前面人被炸碎了,后面的人就跨过前面那堆血肉,继续毫不畏惧地迎着美军的火网向前突击。就这样,风雪交加中,173团的官兵们以尸山血河的气势,不顾伤亡地反复突击,经过两个多小时的不断进攻,终于在(11月29日)凌晨0点30分,冲到美军阵地跟前,把H连阵地冲开了一个口子,并从口子涌入,直接冲向正在修筑的机场。H连连长克拉利斯•科利上尉见状,急忙召集起附近的一些士兵,挡在冲进来的中国军队之前,阻击中国军队进一步深入突破。然而,潮涌似的中国士兵用步枪、冲锋枪和手榴弹,彻底压制住了科利连长等人的火力,继续向前突去。

但是,志愿军173团的官兵们从正南面H连阵地上的缺口涌进去后,部队建制已经冲乱了。各连排挤在一起,缺少通讯工具,无法互相联络,部队乱成了一锅粥,没有一个固定的进攻方向。只有极小部分中国军人冲进了机场跑道,向在那里作业的美军工兵射击。当时,美军工兵1营D连的工兵们,正开着推土机在探照灯下修筑跑道。见中国军人向他们开火,一部分工兵冒着中国军队的射击继续在探照灯下作业,一部分工兵则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操起步枪迎上前去,用射击和枪托将冲上跑道的少量中国士兵悉数击毙。然后,工兵们又重新坐上推土机,干起活来。与此同时,里奇营长从第10军第4通信营分遣队,和工兵第10营D连中抽出50人组成增援部队,立即向中国军队的突破口反击。这些战斗经验不足的通信兵和工兵,刚赶到突破口就遭到了中国军队迫击炮和机枪的集中射击,转瞬之间其指挥官就被打死,并有许多人死伤。美国人因此失去了反击的勇气。

——装备差距,让志愿军付出了血的代价,这就是世界最大农业国与工业国的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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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1月28日前后,长津湖南侧的下碣隅里附近,美军陆战一师M26中型坦克。该型坦克1945年定型生产,专为对付德国虎式坦克而设计,战斗全重41.9吨,装备一门M3型90毫米坦克炮,配用曳光被帽穿甲弹、曳光高速穿甲弹、曳光穿甲弹和曳光榴弹。弹药基数70发。辅助武器是一挺12.7mm高射机枪和2挺7.62mm机枪,其中一挺是并列机枪,另一挺是前机枪。12.7mm机枪的弹药基数为550发,7.62mm机枪的弹药基数为5000发。M26坦克共生产了2428辆,是朝鲜战争初期美军主力坦克。对于志愿军步兵,其大口径机枪极具威胁。



由于志愿军173团的建制已经在冲锋中彻底混乱,大量中国军人突入突破口后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全都在H连阵地附近到处走来走去,任意射击。H连的陆战队员们很快就和大批中国散兵陷入混战中。这样,H连阵地一带枪声大作,双方的人员混杂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进行着残酷而混乱的近距离战斗。此时,战局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志愿军173团已经在陆战1团H连阵地上打开了一个口子。如果中国军队从这个缺口增兵,就有一举击破下碣隅里环形阵地的可能。然而,中国军队又吃了缺少现代化通讯设备的大亏:志愿军173团取得突破的消息,无法在激烈的战斗中及时上报。而突进缺口的173团官兵已经彻底分散开来,各自为战,无法用通讯手段重新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强有力的拳头。这样,173团纵使取得了突破,其结果也只能是功亏一篑。

当H连和中国军队陷入混战时,下碣隅里西南面的I连,仍旧在承受着大批中国军人视死如归的冲锋。I连的陆战队员们和H连、I连结合部的两辆坦克,以全部火力拼死射击,配属给连的3门60毫米迫击炮也在全力以赴地发射炮弹。中国军队曾两次突入I连阵地,又两次被逐出。中国军人的尸体铺满了雪地。之后,I连密集的曳光弹点着了阵地前的两间茅草屋。熊熊火光中,草屋边许多中国军人在雪地上呐喊着冲锋的身影被清楚地照映出来。两辆M26坦克立即以机枪猛烈射击,中国士兵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栽倒在地上。

11月29日早上,面对下碣隅里环形阵地危如累卵的局势,在下碣隅里的美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严令陆战1团团长刘易斯•普勒,从古土里速派援军增援下碣隅里。从昨日(11月28日)开始,美军就在古土里集中兵力,准备编成增援下碣隅里的部队。到28日夜,一批批从兴南北上的联合国军部队已经集中在古土里,只待一声令下,就北上打通公路,前往下碣隅里。

此时,联合国军在古土里的部队有:在11月24日就已到达此地,构筑了古土里环形阵地的美陆战1团2营、陆战1团团部、炮兵11团2营以及一些配属部队。从11月27日开始,又有美陆战1团3营G连、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第41突击队(235人)、美7师31团1营B连、美第185工兵营、美陆战1师的一些勤杂部队以及一批美陆战1师师部未到达下碣隅里的人员陆续从兴南北上,于11月28日进入古土里。到29日,陆战师侦察连也进入了古土里。

11月28日夜,大批联合国军拥挤在古土里镇内,听着北面下碣隅里方向响起的激烈枪炮声,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这一夜,中国军队没有大规模进攻古土里,只以20军60师一部进行了一次试探性攻击,夺取了古土里东北面的一个小山头。如前所述,当29日拂晓到来后,在古土里的陆战1团普勒团长收到了师部命令他派兵增援下碣隅里的严令。古土里的联合国军立即以美陆战1团3营G连、英皇家海军陆战队第41突击队、美7师31团1营B连、一部分美陆战1师师部、勤杂人员为基干,配属陆战1师师属坦克营的29辆M26坦克编成增援下碣隅里的特遣队。特遣队的总兵力为922人(包括一个名叫弗兰克•诺埃尔的美联社记者)。英国海军陆战队中校、英第41突击队队长道格拉斯•德赖斯代尔被任命为特遣队指挥官。因此,该特遣队被命名为德赖斯代尔特遣队。这是一支美军和英军混编,由英国军官指挥的部队。在朝鲜战争中,这种由其它国家的军官指挥大批美军的情况是不多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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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2月,古土里环形防线内的美军M26坦克群,此时暴风雪还在肆虐。

11月29日上午,配属给特遣队的29辆M26坦克尚呆在真兴里以南的麻田洞附近(古土里以南15公里),还没有北上到古土里。然而,时间紧迫,部队必需分秒必争地赶到下碣隅里。因此,上午9点45分,特遣队的美英步兵在没有坦克伴随的情况下冒着风雪从古土里出发了。德赖斯代尔中校命令自己的英第41突击队在前开路,美陆战1团3营G连、美31团1营B连和美陆战1师师部、勤杂人员依次跟在后面。特遣队的车队长龙沿长隘路蜿蜒北上,在炮火的掩护下向北开去。与此同时,配属给特遣队的坦克队也从麻田洞出发,准备从后面赶上特遣队主力。

特遣队刚一开出古土里,就遭遇了在公路两侧高地上严阵以待的志愿军60师180团的猛烈射击。特遣队以英41突击队和美陆战1团G连的步兵下车,交替掩护,前去攻占公路两侧的山头。就这样,英国和美国的海军陆战队员们互相配合,在美军F4U海盗式舰载机,和炮兵火力的支援下,一个山头接一个山头地肃清中国180团的抵抗(包括28日夜里被中国军队攻占的古土里东北面的小山头)。公路上,特遣队的车队则随着美英陆战队员们不断击破中国军队,在公路两侧的阵地而慢慢向前挪动。这种前进方式虽然使德赖斯代尔特遣队的伤亡很小,但他们的前进速度却像蜗牛一样慢。到下午1点半左右,从麻田洞开来的陆战1师坦克1营D连,和陆战5团反坦克连坦克排的17辆坦克,已在古土里以北4公里的地方,赶上了德赖斯代尔特遣队主力(另外,坦克1营B连的12辆坦克则在向古土里接近中)。如果特遣队以这个速度走下去,他们最少也得走14个小时才能到达下碣隅里。那时候,天都黑了,谁也不能保证到时下碣隅里还能不能守住。

因此,在得到坦克的支援后,德赖斯代尔中校决定改变前进方式:步兵全部上车,配属了坦克的车队一边向公路两边开火,压制中国军队的火力,一边沿公路向北强突。在车队队形的设置上,德赖斯代尔中校听取美坦克1营D连连长布鲁思•克拉克上尉的建议,将17辆坦克集中放置在车队前面开路。坦克之后,依此是陆战1团G连、英41突击队、美31团B连和美陆战1师师部、勤杂人员。

在F4U海盗式舰载机的密切支援下,坦克车队继续前进。然而,德赖斯代尔特遣队的官兵们很快就发现,现在他们前进的困难更大了:车队越往北走,遇到的射击就越猛烈——志愿军第60师以180团在南,178团和179团在北,已经占据公路两侧高地,彻底封锁了古土里——下碣隅里公路的南半部分。公路上,每隔不远就出现一堆中国军队用杂物设置的路障。每当遇到这样的阻挡时,特遣队就得停在原地,等待坦克排除前面的障碍物。这时候,公路两侧高地上就射来猛烈的迫击炮炮火和机枪火力。遇到这种情况时,坦克要一边撞开路障,一边用坦克炮和机枪消灭公路两侧高地上中国军队的火力点。卡车上的美英步兵们也纷纷跳下卡车,在车下和路边高地上的中国军队对射。空中的美军F4U海盗式飞机则不断投弹扫射,全力压制中国军队的火力。特遣队就这样一边战斗一边排除路障一边前进,速度极其缓慢。在此期间,有一发中国军队的迫击炮弹正中美陆战1团G连的一辆卡车,把一车陆战队员全部炸伤。不过,在密切的空中支援下,车队压制着中国60师的火力前进,大体上保持着秩序,没有发生类似朝鲜西线“死亡公路”上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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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1月,志愿军在柳潭里的冰天雪地里修筑工事。有过冬季土工经验的人应该知道,冰冻后的土壤硬如钢板,非常难挖。其实最好的掩体,是美军炮弹爆炸后,在地上形成的弹坑。



与此同时,特遣队后半段的500多名美军和英军被困在了燃烧的卡车南面的公路上,承受着中国军队用迫击炮、机枪和轻武器给他们带来的洗礼。在这里,首先要讲一讲这些被困者们所处位置的地形:在这段公路东侧是一道沟,向东过了沟是一片宽150米的平地,平地上坐落着村庄富盛里。富盛里东面,则是挺拔的群山;公路西侧有一条冻结的小溪(它是长津江的一条支流),向西跨过它是一片宽300米的田野。再往西,就是冰冻的长津江,而长津江西岸就是巍峨的高山。因此,这些美英军的被困者们处在群山之中一个宽450米的谷地上。中国军队猛烈的火力就来自公路两侧的山上。在山上,中国179团的官兵们能够居高临下地把炮弹和子弹送到谷地里的联合国军头顶。

见部队被困在谷地中压着打,同被困在谷地里的美陆战1师师部军官、师后勤部助理亚瑟•奇德斯特中校命令车队迅速调头,向南返回古土里。然而,他刚下这道理命令就被中国军队横飞的火力击成重伤。联合国军车队试图向南走,却发现大批中国士兵已经从后面封锁了公路。这样,整个德赖斯代尔特遣队的后半段就全被围在富盛里谷地里,动弹不得了。被困着们纷纷跳下车,一边寻找掩蔽物一边和中国军队对射。

此时,时间在晚上8点左右。被困在谷地内的美军和英军正在望眼欲穿地等待着从南面北上的美坦克1营B连(12辆M26坦克)开过来,把他们救出去。可是,该坦克连此时在谷地以南的路段上也遭到包围,全连被冲上公路的中国159团官兵截成三段,最北面的一段距离大批联合国军被困地点只有800米。中国军人不断靠近美军坦克,想尽一切办法要炸掉这些钢铁巨兽,却不断被坦克上的机枪打倒在公路上和路边。在从古土里环形阵地打来的炮兵火力支援下,被分成三段的坦克B连不断向南开,杀开一条血路往古土里方向退去。最南面的一段在晚上9点完好无损地回到古土里。中间的一段主要由搭载坦克保养人员的卡车组成,因此受到了一定的损失,但也在凌晨两点半退入古土里。到11月30日拂晓,最北面的一段也安全退到了古土里。这样,被困在谷地里的500多名美英军队官兵,根本没法得到坦克的救援。此时,他们没有无线电,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天黑了,他们也无法呼叫空中支援。总之,根本没有友军知道他们被围,他们已经被彻底遗弃了。

公路两边高地上的志愿军159团官兵们,并不急于冲上公路,和被围之敌面对面地交锋。相反,中国士兵在高地上用迫击炮、机枪和轻武器不断向谷地里的美英军人射击,慢慢地磨损着美英军队的实力。被围者们互相聚集在一起,或依托车辆、或依托路边的沟,在公路上和公路附近逐渐形成了四个小型抵抗阵地。下面,就按照从北到南的顺序依此介绍这四个阵地:

第一个:此阵地是一个环形阵地,是四个阵地中最大的一个。组成它的人员有几名英41突击队的官兵、美31团B连连长和该连一部分官兵、美陆战1师的宪兵、美陆战1师师部人员以及美联合社记者弗兰克•诺埃尔。此外,身负重伤的美陆战1师后勤部助理奇德斯特中校也躺在这个防御圈里。该阵地共有官兵135人,指挥官为美10军军部参谋兼美陆战1师联络官约翰•麦克劳林少校。

第二个:此阵地在第一个阵地以南300米处的排水沟内,由美31团B连两个排的人员和几名美陆战1师勤杂部队人员构成。该阵地共有官兵约40人,指挥官为美陆战1师第7汽车运输营军官亨利•西利少校。

第三个:此阵地在第二个阵地以南30米处,由16名美陆战1师勤杂部队人员构成。指挥官为美陆战1师情报军官迈克尔•卡普拉罗上尉和约翰•巴克中尉。

第四个:此阵地在第三个阵地以南100米处,由几名美陆战1师师部、勤杂人员构成。

这样,被围美军和英军就以四个阵地和中国军队对射。到29日午夜时分,中国军队的火力越来越猛烈,四个阵地所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这时候,公路两侧的高地上突然突然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经过长时间对被围美英军的“火力虐待”后,中国159团的官兵们终于发起冲锋,以排山倒海之势在零下三十度的酷寒风雪中冲下高地,从两面涌向了公路。

许多没有进入那四个阵地,零散分布在谷地里的美英军人很快就被击毙或被俘。美英军的四个抵抗阵地一下子就陷入了汪洋大海般的中国士兵的包围中。四个阵地拼命抵抗,其中以人数最多的第一个阵地抵抗最为激烈。该阵地上唯一的一样大口径武器是一门75毫米无座力炮。阵地上的美英军官兵在麦克劳林少校的指挥下用这门无座力炮、几挺机枪、轻武器、手雷死守阵地,和成群结队伴随着号声、哨声攻上来的中国军人激战了两个小时之久。在此期间,中国159团的官兵们把重机枪转移到公路边,直接从几十米开外向麦克劳林的环形阵地开火,阵地中的美英军伤亡惨重。战至凌晨两点,该阵地上那门唯一的无座力炮已被中国军队的迫击炮弹摧毁,阵地内的手雷也已用完。阵地上许多被美英军作为掩体的联合国军车辆都被打得熊熊燃烧。一片火光中,阵地里横七竖八地堆放着美英军人的尸体和伤兵。还能战斗的美英军官兵全靠着手中的机枪和步枪顽强抵抗(连美陆战1师师部的文职人员也拿起步枪进行抵抗),才得以继续把守阵地。但是,在南面,那三个更小的阵地很快就撑不住了。在凌晨1点左右,只有几个陆战队员的第四个阵地首先崩溃:该阵地上的人员虽然一个也没死,但几乎所有人都不同程度受伤。结果,他们被中国军队俘虏了。之后,中国军队立即照顾美军伤员,并让这些美军中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上士,去第三个阵地劝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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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诺埃尔(Frank Noel),美联社资深摄影记者,佩带上尉军衔,1950年11月29日被俘,1951年2月上旬被辗转送到朝鲜平安北道的碧潼战俘营。被俘时携带有全套战地摄影器材,经过战俘营批准,获准拍摄战俘照片并发往美联社东京分社,由此声名大噪。美国的另一家大通讯社合众国际对此既羡慕又妒忌,一个劲儿地抱怨自己没有一名记者被中国人民志愿军俘获,才让美联社获得了独家照片。诺埃尔当了俘虏,还因此获得很高的稿酬,发了笔小财。得意忘形的诺埃尔,在一封写给美联社的信上落款“美联社鸭绿江分社”。1953年8月朝鲜停战,诺埃尔被遣返回美国。此时美国麦卡锡主义盛行,美国当局慑于国际形势和舆论的压力,没有敢对诺埃尔进行迫害。




11月29日凌晨两点左右,那名前去劝降的上士来到只有16个人的第三个阵地,见到了阵地指挥官巴克中尉。上士说,自己所在阵地的人已经全部被俘。中国军人待被俘者很好,并希望巴克中尉的人赶快投降。巴克中尉则愤怒地表示,他和他的士兵们坚决不降。随后,巴克又拿起枪向冲上来的中国军队射击起来。几分钟后,第二个阵地的指挥官亨利•西特少校带着两个士兵九死一生地向南跑了30多米,来到巴克的阵地上。见西特比自己的军衔高,巴克首先向他汇报了自己阵地的情况,然后对西利说,现在自己的阵地全部听从西利的指挥。

西利少校对巴克说,他现在有一个突围的计划,能把第二个阵地和第三个阵地的人全都救出去。这个计划相当猥琐,具体方案是:西利去和中国军队假谈判,尽量拖延时间。两个阵地上的人就趁此机会分散开来,摸黑悄悄逃出去,最后在古土里汇合。西特立即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他举着双手离开阵地,随后被中国士兵带走。很快,中国军队突然暂停了对两个阵地的进攻,退了下去。这表明西利开始和中国军队谈判了。两个阵地上的美军立即开始做分散突围的准备。15分钟后,西利回到美军一方,对两个阵地上的官兵们说,中国军队限美军10分钟内投降,否则就会发起新的攻击。所有人必须在10分钟内逃散。西利的话音刚落,两个阵地上的美军就带着伤兵一哄而散,在漫天风雪和黑暗中向四面八方逃去。很快,10分钟的期限到了,两个阵地上的美军已经逃得无影无踪。这时,那些刚刚跑出阵地的美国兵听见自己身后响起了猛烈的枪炮声——被西利骗了一把的中国军队正在向那些已经空无一人的美军阵地进攻。不久之后,冲进了美军阵地并发觉上当的中国159团官兵立即分散到公路两边搜索。这样,一部分两个阵地上已经逃出去的美军,还是被能逃脱被打死或成为俘虏的命运。

于是,到凌晨两点前后,四个抵抗阵地中的三个已经瓦解,只有北面那个最大的环形阵地还在抵抗了。如前所述,此时该阵地上的形势已经非常危急,阵地随时有被攻破的危险。这时候,在阵地里的美联社记者弗兰克•诺埃尔毛遂自荐,主动要求自己突围到古土里去找援兵。此时,中国军队已把这个阵地围得像铁桶一样,弗兰克记者能冲出去的机会实在是异常渺茫。然而,事已至此,麦克劳林少校只得死马当活马医,答应了这位记者的要求。弗兰克和两名士兵坐上一辆吉普,一路向南开去。结果,他们刚跑出阵地100米就成了中国军队的俘虏。

弗兰克记者被俘后,中国军队继续猛攻麦克劳林的阵地。麦克劳林少校指挥着阵地上还能战斗的人用机枪和步枪拼死战斗,打算撑到天亮,等待空中支援。可是,令麦克劳林费解的事情发生了:不久之后,中国军队的进攻势头突然减弱。到凌晨3点左右,其攻势居然停止了。已经激烈地回荡了数个小时的枪炮声,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种病态的安静在突然之间笼罩在谷地里。此时,谷地中的情景宛如人间地狱:气温迫近零下四十度。严寒和风雪中,公路上一辆辆燃烧着的联合国军车辆把漆黑的夜空映得通红。在公路上和公路边的雪地上,则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双方阵亡者的尸体。死者的尸体暴露在风雪中,无人过问,任凭严寒肆意切割。在这场战斗结束后,美国人给这个谷地起了个名字,叫“地狱火之谷”。从这种景象看来,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贴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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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29日,古土里联合国军出动坦克和步兵,企图北上支援下碣隅里美军陆战一师,在行至古土里以北6公里的谷底公路处,遭到志愿军60师伏击,美英军队被全歼,该地后来被成为“地狱火之谷”。


据载:此战志愿军20军60师俘虏美军中校1名,美军少校2名,其中美军160人,英军22人,日本人3人、南朝鲜人53人,还有台湾特务2人。共计240余人。收缴武器计:坦克4辆(包括击毁的),汽车78辆,火箭炮兵1门,无后座力炮10门,90火箭筒10余个,轻重机枪26挺,步枪200余枝及各式无线电台、步话机等各种物资。

台湾国民党,在朝鲜战争中,一直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躲在美军背后,对志愿军暗下黑手,包括在战俘营内,虐待志愿军战俘。

今天这群台湾流寇余孽,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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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长津湖战役,志愿军第27军围攻柳潭里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一师。


就这样,在地狱般的情景和严寒中,麦克劳林小孤岛似的环形阵地在让人恐惧的安静里熬到了凌晨4点半。这时候,之前被俘的弗兰克记者和两名士兵走进了麦克劳林的阵地——这三个已经被中国军队俘虏的人传话说,中国军队要求麦克劳林的阵地立刻投降。麦克劳林考虑了一下,随后决定前去和中国军队谈判,以把时间拖延到天亮。麦克劳林和一个英国兵高举双手走出阵地,并被中国士兵带到了公路附近的谈判地点。为了激怒中国军人,把谈判局面搞乱,以到达拖延时间的效果,在谈判一开始,麦克劳林就故意傲慢地对中方谈判嘲弄道:“你们要投降吗?”

可是,中国军人却镇定地摇了一下头,并回答说,只要麦克劳林的阵地投降,中国军队就允许阵地上的美英军重伤员撤离。麦克劳林闻言,并没有予以肯定或者否定,而是把话题扯到了别的事情上,故意胡扯,以此进行拖延。麦克劳林胡说八道了一个小时。中国军队失去耐心,彻底识破了他的拖延把戏,并开出最后价码:如果麦克劳林投降,中国军队将保证同意让美英军队重伤员撤到古土里;如果不投降,就在10分钟后发动攻击,对阵地上的顽抗者格杀勿论;没有第三种选择。

在麦克劳林进行谈判期间,只有一小部分士兵逃出阵地,最终安全跑回了古土里。现在,麦克劳林彻底绝望了:此时,他的阵地上包括他自己在内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还有战斗能力。仅凭手中的机枪、步枪和那一点点弹药,他们是守不了多久的。麦克劳林匆匆赶回自己的环形阵地,询问了40名还能战斗的士兵,得知所有人手中的子弹都已少于8发。之后,麦克劳林又询问了已经身负重伤,此时正躺在阵地里的奇德斯特中校的意见。中校说,为今之计,除了投降也没别的办法了。麦克劳林最后决定投降。当中国军队的10分钟时限就要结束时,麦克劳林阵地上的全部100多名美英军官兵向志愿军159团集体缴械。中国军队将投降者中的能行动者全部带走,重伤者则安置在富盛里村内的朝鲜民居中,由当地朝鲜老乡照顾,中国军队从此不再过问。不过,中国军队依然把重伤的奇德斯特中校带走了。(毕竟,这是个不小的官)后来,奇德斯特中校由于伤势力过重,死在了向战俘营后送的途中。

1950年11月29日,漫天风雪继续肆虐着盖马高原,美陆战1师和中国第9兵团之间毫无人性的大血战进入了第三天。如前所述,在这一天,德赖斯代尔特遣队以损失近半的代价增援了美陆战队岌岌可危的下碣隅里环形阵地,使下碣隅里的安全得到了很大的保障。同日,东线的联合国军高层还作出了几项重大的决断。这几项决断直接影响了随后的朝鲜战局。

11月29日凌晨,通过“东京会议”的讨论,麦克阿瑟作出了东西两线同时撤退的命令。其中,东线的美10军和南朝鲜第1军将向元山、兴南滩头阵地退却,并随时准备乘船从海上撤离。得到麦克阿瑟命令的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在当日返回朝鲜兴南,美10军军部随之开始拟定东线联合国军撤退的计划。

目前,在东线的联合国军各部态势如下(由西向东):美陆战1师和美7师麦克莱恩特遣队目前已在盖马高原上的长津湖畔陷入中国大军的重围;往东,美7师主力各部则分散在赴战湖——惠山津一线,其中美7师32团的金斯顿特遣队和美17团都已到达中朝边境,分别位于新葛帕津和惠山镇;再往东,则是北进中的南朝鲜第1军。该军的西翼南朝鲜第3师目前仍在和北朝鲜军不断战斗,向茂山、合水推进,离中朝边境近在咫尺;军的东翼南朝鲜首都师则已位于离边境不远的清津。此外,美3师则部署在元山、兴南,负责确保滩头阵地。也就是说,四个在前线的联合国军师没有互相照应,重围中的美陆战1师难以得到友军的援助。

鉴于东线联合国军上述的情况,11月29日黄昏,美10军军部下达了东线的撤退命令(此时,德赖斯代尔特遣队正在艰难地向下碣隅里挺进):美3师继续确保滩头阵地;南朝鲜第1军和美7师主力分别向咸兴、兴南退却;美陆战1师则首先救出长津湖东岸的美7师一部,而后向南撤退。此外,联合国军在长津湖畔的一切部队统归美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节制。(这天上午,美7师麦克莱恩特遣队指挥官、美31团团长麦克莱恩上校阵亡,特遣队改由美32团1营营长唐•费斯指挥,特遣队改称“费斯特遣队”)

随着这道命令的下达,美7师主力和南朝鲜第1军的官兵们怀着失望的心情,踏上了向咸兴、兴南撤退的路程。其中,尤感失望的是美7师17团和金斯顿特遣队:第17团已经在鸭绿江边呆了多日。官兵们每天看着对岸的中国领土,满心欢喜地认为战争就要结束了,都在盘算着何时可以回家。然而,命令一下,他们突然要开始向南撤退了。就在不久前,“回家”这一最为重要的东西似乎还在眼前。可现在,他们的回家之路又一下子变得漫长无期。感到更为失望的是金斯顿特遣队的官兵——他们经过艰苦的战斗,好不容易来到了中朝边境。可现在,他们突然接到命令要撤退。算起来,金斯顿特遣队在鸭绿江畔的新葛帕津所停留的时间不过两天而已。这是一场仅仅持续了两天的空欢喜。

不过,美7师主力和南朝鲜第1军的官兵们所感受到的仅仅是失望而已,柳潭里的美陆战1师和长津湖东岸的美7师一部,则正面临着生死存亡的考验。现在,志愿军20军和27军已把他们彻底围死,志愿军第26军也在南下的路上。他们能否在中国军队的汪洋大海中脱身,一切就要看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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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1年9月4日,美军拳师号(USS Boxer,CV-21)航母上空,884战斗机中队(VF-884)的4架F4U-4舰载战斗机起飞。F4U海盗式(F4U Corsair)舰载战斗机,由美国钱斯沃特公司研制,1940年5月首飞,1942年服役,是美军在二战期间最优秀的战机之一,拥有骄人战绩,共生产了12571架,单价150万美元。该机装有6挺12.7毫米机枪,拥有2000马力的活塞发动机,性能优异,是第一款超过时速600公里的美国战斗机,航程1635公里,升限11280米。该机除了空战外,还可挂在2枚450公斤航空炸弹、八枚火箭弹及一个附加油箱,担当战术轰炸机的角色。F4U在抗美援朝战争期间的主要任务是对地轰炸,造成大量志愿军伤亡,志愿军空军共击落18架F4U,击伤2架。美军陆战一师下辖一个航空兵联队,拥有数十架该型飞机,再加上美军航母的舰载机,对志愿军形成强大的空中火力压制。




1950年11月29日,入夜后,多日来一直笼罩在下碣隅里上空的乌云逐渐散去。一轮寒月当空高照,给酷寒的雪地投上了一层柔和的清辉。对于美军来说,这是个好消息:陆战一师的F4U海盗式飞机,又可以借着明亮的月光进行空中支援了。当夜,海盗式飞机一波波地飞临下碣隅里上空,对下碣隅里周围进行了持续整夜的猛烈轰炸和扫射,和下碣隅里的陆战队炮兵11团2营D连一起,攻击了所有中国军队可能集结的地域。在美陆战队的猛烈空中打击和炮火攻击下,志愿军58师的官兵们试图集结起来发起新的攻势。F4U海盗式飞机和美军陆战一师炮兵就针锋相对地把大量炸弹、机枪子弹和炮弹倾泻到集结在一起的中国士兵当中。中国军人血肉横飞,死伤惨重。

志愿军第58师只得放弃了在当夜继续进攻下碣隅里的计划,隐蔽起来。只有173团在后半夜对H连和I连的阵地,进行了一次规模比较大的试探性攻击,但经过短暂交火,进攻不久就停止了。这样,下碣隅里环形阵地上紧张待战的联合国军官兵们听着周围持续不断的爆炸声,渡过了基本平静的一夜。这些爆炸声有的是F4U海盗式飞机制造的,有的来自南面的“地狱火之谷”,还有的则来自德洞关方向——这一夜,志愿军第59师对死鹰岭上的美陆战7团F连展开了第三次猛烈的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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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根思(1922—1950年11月30日),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一位特等功臣和特级战斗英雄,江苏省泰兴县人。出身贫苦农民家庭,12岁到上海当童工。1944年2月参加新四军,作战勇敢,在泰安战斗中,用18颗手榴弹夺取制高点。1945年1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曾获得华东一级战斗英雄、华东三级人民英雄、全国战斗英雄等称号。1950年10月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任第20军第58师第172团3连连长。1950年11月30日,在长津湖南侧的下碣隅里战斗中,与敌同归于尽,年仅28岁。“特级英雄”称号——我军至今仅有杨根思和黄继光获得过这一级别的荣誉。



死鹰岭第三次夜袭

在11月29日白天,已经连续打退了志愿军59师177团两次夜袭的美军陆战7团F连,通过美军空投得到了弹药补给。该连依然和前两夜一样布阵,迎来了困守死鹰岭的第三夜。此时,该连在阵地的核心处支起了许多帐篷,里面躺满了伤员。由于帐篷和药品不够用,只有重伤员才能进帐篷治疗。轻伤员们只能继续留在阵地上战斗。为了把他们和没有受伤的人区别开来,军医在每个轻伤员的脖子上都挂了一个看上去很滑稽的大牌子,上面写明了每个人的受伤位置。就这样,全连官兵在难得的月色之下,一边驱赶着酷寒和疲劳给人带来的睡意,一边听着下碣隅里方向的飞机轰炸声,渡过了平安无事的上半夜。到凌晨两点半,F连阵地周围突然响起了略带东方口音的英语喊话声:“……我们遵守日内瓦公约,并要求你们投降。你们只要交出装备,中国人民志愿军就会给你们提供充足的食物和被服……”面对中国177团的劝降,F连以一梭子白朗宁自动步枪子弹作为答复。不久之后,志愿军177团见劝降无果,开始强攻。

这一夜,中国177团仅仅投入了两个连的兵力从南面猛冲F连的阵地——经过前两次夜战的消耗,以及酷寒造成的严重减员,中国177团损失殆尽,能战之人已经没多少了。但尽管如此,177团仍以能战的兵力发起了顽强的冲击。端着刺刀的中国军人在迫击炮炮火的掩护下,呐喊着冲向F连1排和2排的结合部。F连以迫击炮发射照明弹,将仰攻上来的中国士兵照得暴露无疑。接着,F连1排和2排的陆战队员们向下投出如雨的手雷,配属给F连的“超级火箭筒”班则用一挺重机枪从暗处向中国军队开火。中国军人在明处,根本不知道在暗处的机枪在什么位置,被动挨打,死伤惨重。

随后,F连又呼叫下碣隅里的美炮兵11团H连进行炮火支援。铺天盖地的105毫米榴弹炮炮弹随即纷纷砸落在死鹰岭南坡,把一名名中国军人炸得粉身碎骨。中国177团的这场进攻很快就失败了,幸存的中国军人纷纷退下去隐蔽起来。天亮以后,F连的官兵去南坡查看中国军人的尸体,发现许多战死的中国士兵连手上的步枪枪托都已被炸成碎片,惨不忍睹。这样,F连熬过了他们的第三夜。这一夜,F连的损失异常轻微:仅有1人被迫击炮炮弹炸伤。经过连续三夜对死鹰岭的猛攻,中国177团在美军猛烈的火力和严寒下伤亡惨重,已经失去了进攻能力。之后的几天里,中国军队再也没有对F连发起进攻。

11月30日天亮时分,随着德洞关附近激烈的枪炮声逐渐平息下去,下碣隅里东丘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早上8点左右,里奇营长命令刚刚到达东丘下的G连配属工兵(从工兵中抽调出两个排的兵力配合G连),在F4U海盗式飞机和炮火的掩护下,向东丘主峰1071高地山顶发起反攻,试图一举夺回山顶。此时,1071高地守军为中国172团1营3连。3连的中国军人在山顶用手榴弹和机枪、步枪顽强抵抗,让G连的陆战队员们难以靠近。在一小时内,G连向山顶冲了八次,但全被中国军队的射击和手榴弹雨压了回来。早上9点,G连在炮火掩护下顽强地向1071高地展开第九次冲击。此时,山顶的志愿军172团3连,已经被美军猛烈的空袭和炮火炸得伤亡惨重,但幸存的官兵仍在阵地上顽强地坚持。当G连靠近山顶时,一名中国军官突然怀抱炸药包从阵地上一跃而起,毫无畏惧地向仰攻而上的陆战队员们扑去。G连的官兵们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眼看着中国军官扑了过来。随后,一声剧响,中国军官和几名陆战队员的残肢断臂一起飞上天空,在雪地上下了一场血肉雨。很快,G连的第九次冲击也被压了回去。里奇见1071高地上的中国军队太过顽强,下令G连暂停反攻。这样,11月30日白天美军对东丘的反攻就以失败告终。那名悲壮地用炸药包和美军同归于尽的中国军官在老一辈中国人中家喻户晓:他叫杨根思,是志愿军20军58师172团1营3连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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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阳抗美援朝烈士陵园,杨根思烈士墓。特级战斗英雄黄继光、杨根思、一级战斗英雄邱少云、孙占元、杨连第及各级英雄模范的志愿军烈士123位埋葬于此。1953年7月4日,杨根思烈士遗体来到烈士陵园,7月5日下葬。当时,烈士们牺牲后,都直接掩埋在战场附近。运送遗体前,东北军区派出人员寻找烈士坟墓、起出烈士遗体,先运送到丹东部队留守处,用棺材装殓,然后用火车运送到沈阳抗美援朝烈士陵园。有的烈士遗体在丹东来不及装殓,用帆布包裹着运送到沈阳,然后在沈阳入棺装殓。

杨根思烈士牺牲时28岁,已经属于大龄战士,黄继光牺牲时只有21岁。

——28岁,人生的黄金时段,60年前的中国年轻人,在朝鲜战场与美军展开血腥厮杀,并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28岁,现在的年轻人,在职场、网吧、酒吧里面打滚。李启铭、药家鑫、郭美美这些官二代、富二代,搅得满城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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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30日,美第7步兵师第31团(绰号北极熊团),在长津湖东侧的新兴里,遭志愿军第80师全歼。该团绰号北极熊团,共3288人,此战志愿军共毙伤美军第31团长麦克莱恩上校在内2807人,俘虏384人,击毁坦克7辆,汽车161辆。缴获坦克11辆,各型汽车199辆、105毫米榴弹炮16门、高射炮7门,57毫米无坐力炮28门、迫击炮88门、90毫米火箭筒44具、60毫米火箭筒83具、重机枪61挺、轻机枪、各种步枪2227支、手枪70支。缴获的团旗,现藏于北京军博,为国家一级文物。据目前资料,被对手缴获团旗,美军历史上仅此一例。当时这面团旗,差点被炊事班拿去蒸馒头做蒸笼布。

如果当时志愿军第九兵团不是仓促入朝,原本是有机会全歼美军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师部的。九兵团15万人在长津湖战役损失惨重,对其后志愿军在朝鲜战场的进攻,产生了严重影响。

美军第7步兵师目前仍是美军序列,不过属于预备役部队,驻地在科罗拉多州卡森堡,隶属于美国陆军第5军,和其他预备役部队负责培训支持不同的是,第7步兵师是一支基干部队,也就是说是教导师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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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1月,长津湖战役,新兴里战斗地形图。



新兴里是长津湖东岸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位于下碣隅里东北面约16公里处。村子依长津湖水而建,西面不远就是冰冻的长津湖面。在新兴里北面,与长津湖相连的东西向水流丰流里江横卧(已冻结),一直向东延伸到群山之间。从丰流里江大桥跨过丰流里江向北,沿山间公路(向北通往袂中物里的公路)走大约5公里,就会来到一个名叫内洞峙的村庄。该村西北面有1318高地,东北面则是1476高地。而从新兴里沿公路南下,则会到达新兴里和下碣隅里之间、距下碣隅里约7公里的小镇后浦。

在这样的地形下,1950年11月27日黄昏,麦克莱恩特遣队以美7师32团1营在内洞峙、美7师31团3营和美57炮兵营在新兴里、美31团坦克连和团部连在后浦分别建立了阵地。按照美10军的总攻计划,次日(11月28日),在新兴里的美7师31团3营和美57炮兵营,应当超越在内洞峙的美32团1营,向长津湖东北面的袂中物里进击。在这一天早上,为了方便指挥战斗,美31团团长、特遣队的指挥官艾伦•麦克莱恩上校,乘坐吉普车从下碣隅里北上,抵达内洞峙,在此和美32团1营营长唐•费斯中校共进早餐,并一同设置了前进指挥所。

如前所述,11月27日黄昏前后,志愿军第9兵团的七个师,已经抵达长津湖周围,对柳潭里的美陆战1师和新兴里的麦克莱恩特遣队,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其中,志愿军第59、79、89师向柳潭里运动,志愿军58师向下碣隅里运动,志愿军60师向下碣隅里和古土里之间运动,志愿军80师和81师242团向新兴里运动,志愿军81师主力在赴战湖警戒美31团主力。上述各部预定于当晚发起总攻。这样,11月27日夜晚,兵力分散、团级规模的麦克莱恩特遣队,就要面对志愿军第80师和81师242团共4个团的兵力。按照中国军队的计划,80师和81师242团将以如下方式在长津湖东岸展开进攻:以80师240团1营、3营进攻内洞峙,80师主力进攻新兴里,81师242团则穿插到新兴里以南,切断通往后浦的道路。这样,美7师32团1营就将面对两个中国营的进攻,而美7师31团3营和美57炮兵营,则要面对近一个中国师的兵力。

11月27日日落后,风雪漫天,长津湖东岸气温为零下三十五度。在内洞峙,美7师32团1营已经完全展开了部署:营部设置在内洞峙村北面的民居中。在营部北面,三个连首尾相连,依托高地形成了一个凸向正北,弧度为180度的半圆形阵地。其中,A连在最西,C连在中,B连在东。内洞峙西北面的1318高地山顶属于A连的防区;长津湖东岸的公则路从A连和C连的结合点上穿过。至于内洞峙东北面的1476高地山顶,则处于C连和B连阵地结合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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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1月28日,新兴里空照图。



11月27日夜,一片漆黑中,穿着粗劣的防寒服装的美7师32团1营官兵抵抗着自己的睡意,在风雪中冻得瑟瑟发抖(当然,这种“粗劣”只是相对而言的——美7师的防寒措施,对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官兵们来说是一种奢侈品)。在呼啸的风雪声中,中国军队在长津湖东西两岸,同时进入了进攻发起位置。如前所述,晚上9点,长津湖西岸的柳潭里首先遭到进攻。美陆战1师主力很快和三个中国师陷入血战,迎来了残酷的柳潭里夜战。然而,此时的长津湖东岸却依然一片沉寂,惟有夹杂着白雪的寒风在疯狂地吹动。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个小时。到午夜12点,内洞峙和新兴里附近突然响起了凄厉的号声——中国军队对美7师麦克莱恩特遣队的进攻终于开始了。

在北侧的内洞峙,志愿军80师240团3营的进攻锋芒,首先对准了美7师32团1营A连(240团1营此时尚未投入战斗)。和在柳潭里一样,一波波中国军人先涌向A连阵地,稍一交手就立即退去,以此摸清美军的阵地配置。A连副连长塞西尔•史密斯中尉看破了中国军队的这种战术。他大声喝令士兵们“不要开火!不要开火!”A连阵地上立即一片死寂。官兵们纷纷停止射击,等待着中国军队真正冲击的到来。果然,几分钟后,一小股一小股的中国士兵见美军并不上钩,纷纷退去。随后,伴随着迫击炮炮火,80师240团3营的官兵们分两路涌向了A连的阵地。

中国军队的两路进攻一东一西。西面一路的目标是1318高地上的美32团A连3排,东面一路的目标则为美32团A连东翼的1排和2排。一时间,美军A连的战斗正面陷入全线激战中。A连没有重炮支援,在黑暗中也得不到空中支援,全凭步兵武器和迫击炮死守阵地。面对着蜂拥而来的中国士兵,1318高地上的第3排很快就显示出了动摇的态势。中国军队不断向该排在山顶的阵地突击,一波又一波地向该排迫近,开枪、扔出下雨般的手榴弹。得知第3排出现了危机,A连连长爱德华•斯考林上尉,立即前去1318高地查看。结果,这位连长刚到那里就被一颗飞来的手榴弹炸倒。斯考林连长被炸得血肉模糊,在痛苦的惨叫声中死去。随即,第3排排长雷蒙德•登斯菲尔德中尉被一颗子弹击穿膝盖,负伤了。这样,战斗刚开始不久,A连3排的连长和排长就接连死伤。一部分中国军队向该排身后迂回,出现在该排西面和南面。美军A连3排承受着中国军队从北、西、南三个方向的压力,再也支持不住。不久,这个排就被击溃了。

现在,美军32团1营A连连长已经阵亡,连的西翼排也已被击溃,全连的士气开始急剧下降,处在溃散的边缘。见此情景,随A连一起行动,负责为1营A连联络美陆战一师F4U海盗式飞机掩护的美陆战一师上尉爱德华•斯坦福,和三名陆战队员从壕沟里起身,开始寻找副连长史密斯中尉,准备请求他继续指挥战斗。

斯坦福等人很快就在一个地堡里发现了史密斯副连长——此时,史密斯副连长已经被外面激烈的枪炮声和战况吓坏了,畏缩在地堡里。他完全没有了刚才喝令士兵们“停止开火!”时的果断,像变了个人似地缩成一团,拒绝走出地堡指挥部队。面对这个懦夫,斯坦福上尉不再说什么。作为A连阵地上军衔最高的人,他自己承担起了指挥连队的任务。

斯坦福严令吓得半死的史密斯连长离开地堡,到1排的阵地上压阵,他自己则亲临2排的阵地上指挥战斗。激战在继续。攻破A连3排阵地的中国军队向东推进,奇袭了A连1排和2排身后的美军迫击炮阵地。美军迫击炮手猝不及防,很快就丢弃迫击炮逃出阵地。不过,他们没有崩溃。这些迫击炮手们一起向北走,来到A连阵地的东翼,担任起步枪兵的职责,继续战斗。斯坦福上尉又把连部的所有人员也补充在步兵排的阵地上,充实了1排和2排的阵地。不久,许多中国军人顺公路南下,试图从A连和C连的结合点突入。公路西侧的A连和东侧的C连则针锋相对地一起向公路上射击,用一道弹幕挡住了中国军队沿公路南下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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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1月28日,长津湖东侧的新兴里环形防线,美军第57营105mm榴弹炮。


这样,在斯坦福上尉的有力指挥下,内洞峙的美军1营A连从崩溃边缘中缓了过来,其1排和2排暂时守住了阵地。与此同时,在内洞峙北面,在民居中睡觉的美7师32团1营营长唐•费斯中校,被北面激烈的枪炮声惊醒了。醒来后,费斯的第一个想法是:会不会是美军各连配属的南朝鲜兵,在神经过敏地互相开枪?最近,这种事已经发生多起了。

然而,他很快就从D连(重武器连)连长欧文•比格上尉口中得知发生了什么事:1营A连遭到攻击,连长战死。费斯立即派出比格上尉和营参谋罗伯特•海恩斯上尉前去A连阵地察看实情,并让海恩斯到那里后接管A连的指挥。这两个人立即徒步出发,开始往A连据守的山上爬。不过,他们没爬多久就碰上了一队中国士兵。中国士兵向他们开枪射击,海恩斯被打中,一头栽倒在雪地上。比格本想用手中的M1卡宾枪还击,可天太冷,他的枪冻住了。于是比格立即调头狂奔,逃回营部,一头冲进去,抓起营里的厨子凯西中士,命令他立即带几个人去救海恩斯上尉。凯西匆匆召集几个人就在风雪中上路了。没过多久,这几个人回来了。不过,他们中没有凯西中士的身影。这几个人对比格说,他们找到了海恩斯上尉,发现他已经死了。随即,他们也遭到攻击,凯西中士当场战死。

见此情景,费斯营长只得给1营的行政军官史密斯中尉打电话(不是那个懦夫副连长),命令他担任A连的新连长。接着,费斯营长又给新兴里方面打电话,希望联系在那里的美军第57炮兵营提供火力支援。然而,他发现电话根本打不过去——渗透进来的小股中国军队已经切断了电话线。接着,费斯又尝试用无线电联系炮兵。可是新兴里和他的营部隔着数座高地,无线电也根本没法联络。这样,费斯营就只能在没有炮兵掩护的情况下独自战斗了。

在内洞峙北面,中国军队继续猛攻。激战在持续,火光和密如飞蝗的曳光弹点亮了内洞峙村外漆黑的夜空。见1营A连的防守愈趋顽强,志愿军80师240团3营逐渐把进攻锋芒转向了C连和B连的结合部,即1476高地。为了加强对这里的压力,志愿军240团1营也投入了战斗,和240团3营一起向此地进攻。面对着中国军队两个营的奋力进攻,C连和B连很快就抵挡不住。到凌晨4点,C连的一个排和B连的两个排已被击溃,被打散的美国兵和南朝鲜兵(“帮对体制”编入美军的)惊慌失措地向后奔去。潮水般的中国士兵登上了1476高地山顶,将这里占领。

这样,中国军队就在C连和B连的结合部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大批中国士兵随即从口子涌入,迂回到C连和B连身后,将两个连还在抵抗的排团团包围,并施以猛攻。被围的美军拼死防守,依靠75毫米无座力炮和各种步兵武器进行顽强抵抗。这些被围者们应该感谢他们手头上的无座力炮:正是这种阵地上唯一的重武器,才使他们杀退了中国军队的一次次冲锋。到拂晓时分,他们依然坚持在阵地上。当第一缕晨光洒在内洞峙村庄时,志愿军240团1营和3营突然停止进攻,撤下去隐蔽起来。(由于没有空军掩护,志愿军只能在夜间战斗,白天撤退隐蔽,由此失去大量战果)内洞峙北面的枪炮声平息了。

这样,美7师32团1营就渡过了他们的惊魂一夜。该营立即向夜里丢失的阵地发起反攻,却几乎没有看到一个中国兵的影子,基本上一弹未发地恢复了所有阵地——只有昨夜丢失的迫击炮阵地上还逗留着4名中国士兵。美军向他们开火,打死3人,俘虏1人。被美军丢弃的迫击炮则完整地留在原地,既没有被中国军队搬走,也没有被破坏,可能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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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28日,新兴里西侧的丰流里江大桥旁,经过一夜激战,留下大量尸体。前景白色人形为志愿军尸体,中间暗色为美军尸体。



11月27日夜,更为激烈的战斗发生在内洞峙东南方的新兴里。午夜12点,当志愿军80师240团3营向内洞峙发起进攻的同时,志愿军80师的主力也向新兴里的美7师31团3营和美57炮兵营发起猛攻。当战斗开始时,美31团3营和美57炮兵营(配属美15防空大队D连,该连拥有高射炮8门)已经围绕新兴里建立起了一个环形阵地。该阵地呈扁长的东西向椭圆形,依丰流里江南岸而建,其配置如下所示:
村东北、丰流里江大桥南端:美7师31团3营K连
村东:美7师31团3营I连
村南:美57炮兵营A、B两连
村西:美15防空大队D连
村庄内:美31团3营营部、美31团3营L连、M连(重武器连)

该环形阵地是美7师31团3营和美57炮兵营于11月27日黄昏建立的。当夜,这两个营的人疲惫不堪,除了哨兵和巡逻队外全部钻进睡袋或村里的民居早早入睡——第二天他们还要向袂中物里推进,所有人都得养足精神。帐篷外,风雪肆虐。睡袋和温暖的朝鲜土炕催人美梦,大兵们很快沉沉睡去,根本没有一点防范意识。就在这些大兵们呼呼大睡的时候,志愿军第80师的官兵们已经潜伏到了他们周围。他们很快就要大祸临头了(当这些美7师的官兵们倒头大睡的时候,美陆战1师主力正在柳潭里和下碣隅里,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接着中国军队的进攻。)。

午夜12点,如前所述,志愿军第80师主力向新兴里发起了猛攻。大批中国军人自雪地上一跃而起,在号声中以80师238团和240团2营从北、东、239团从南,伴随着迫击炮炮火的掩护一起涌向了两个美军营建立的新兴里环形阵地。首先遭到冲击的是美7师31团K连、I连和美57炮兵营A连。当中国军人吹着军号从丰流里江大桥和东面、南面涌过来时,这些遭到攻击的人中有的人被惊醒了,不知所措。还有的人睡得很死,依然在呼呼大睡。

这样,志愿军第80师的官兵们轻松地冲进了这三个连的阵地,用刺刀把许多仍在梦乡里的美国兵和南朝鲜兵捅死在睡袋里。剩下的美韩士兵慌不择路,向新兴里村内退去。其中,美57炮兵营A连丢弃了所有的火炮。接下来,中国军队冲入新兴里村内,开始用冲锋枪和手榴掸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肃清睡在里面的美军,并向美57炮兵营B连的阵地进攻。炮兵B连一下子陷入重围。由于此时距中国军队开始进攻已经有了一段时间,该连官兵纷纷起床做好了战斗准备。炮兵B连的官兵们以轻武器和105mm榴弹炮猛烈射击,顽强抵抗,使中国军队一时不能突进他们的阵地中来。与此同时,随着中国军队开始一屋子一屋子地消灭美韩士兵,越来越多在村里的美军也被激烈的枪炮声惊醒,纷纷拿起枪展开抵抗。这样,新兴里村内的战斗就变成了一场逐屋争夺的混战。双方官兵在村中犬牙交错,村子里到处展开了激烈的攻防。

黑暗中,新兴里村内枪炮声大作,到处燃起火焰。志愿军第80师主力已和美军在村子里战成一团。在混乱的战斗中,志愿军239团2营4连突到了美7师31团3营营部的位置,随即向营部所在的几间屋子发起进攻。一时间,双方激烈交火,弹雨横飞。美7师31团3营营长威廉•赖利中校,此时正坐在一间屋子的窗前,听着屋外的交火声,思索着对策。突然,有两名中国士兵通过窗子滚进了屋里。赖利趁他们还没站起来,立刻掏出手枪射击,把两名中国兵全部击毙。接着,更多的中国军人冲到赖利所在屋子的门口,向里面开了一阵枪,扔了几颗手榴弹。屋里的美军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赖利营长胸膛中弹,身负重伤,栽倒在地(没死)。中国士兵以为他死了,就离开这间屋子,去进攻其它房屋。很快,美31团3营营部据守的房屋被中国军队一一肃清,该营部的大部分人员都在中国军队的子弹和手榴弹下非死即伤。

现在,美7师31团3营营部已基本被中国军队消灭。此外,美57炮兵营营长雷•恩布利中校也已在混战中负伤。整个新兴里环形阵地上只有美57炮兵营B连和村内的美31团M连(重武器连)还在顽强地抵抗。其中,重武器连在村内依靠自己的火力优势守住了自己据守的房屋,而越来越多被打散的美韩士兵则逐渐聚集到炮兵B连的阵地上。炮兵B连的阵地成了新兴里美军最大的抵抗核心。在炮兵阵地上,美韩士兵围绕着炮列,依靠105榴弹炮的火力死守阵地,建立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火力网。

潮水似的中国志愿军第80师的官兵,视死如归地猛烈围攻炮兵B连的阵地,却无法突破其炽烈的火力网,伤亡惨重,中国士兵的尸体铺满了炮兵B连阵地周围的雪地。炮兵B连就这样一边收容着被击溃的友军各部官兵,一边顽强抵抗,一直撑到了天亮。破晓时分,中国第80师退去了。炮兵B连上的美军立即发起反攻,没有经过任何战斗就夺回了夜里丢失的全部阵地。他们吃惊地发现,炮兵A连上被遗弃的105榴弹炮全部完好无损:中国军队在撤出战场前没有对这些榴弹炮加以破坏(大概是舍不得,或缺少破坏手段),这些大炮又完整地回到了美军手上。此外,美军官兵们在村内一间到处是美国兵的残肢断臂的屋子里找到了美31团3营赖利营长——在夜里被打伤后,身负重伤的赖利中校一直躺在这间屋子里。以为他死了的中国士兵再没光顾过这间房屋。现在,他终于得救了。这样,赖利营长总算捡回一条性命。

经过这一夜的战斗,新兴里的美7师31团3营和美57炮兵营和美32团1营一样也遭到了重创。两个营的营长都已经负伤,部队也都伤亡惨重。在新兴里村庄内外,到处躺满了双方战死者的尸体。就在前一天,麦克莱恩特遣队还在向朝鲜北部高歌猛进。可经过这一夜血腥的战斗,他们已经被中国军队包围。现在,他们不得不开始考虑自己的生存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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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9月15日,仁川登陆时的麦克阿瑟和将领们在旗舰麦金利号上督战时,得意的笑了。老麦右侧的就是长津湖战役时,朝鲜东线战场的统帅——美军第10军军长爱德华·阿尔蒙德(Edward M. Almond )少将。此人生于1892年,1915年毕业于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孙立人1927年毕业于该校)。二战期间,其任美军第92步兵师师长(黑人师),战绩平平。1946年阿尔蒙德被调到日本东京盟军总部(GHQ)任人事部长,1949年接任盟军总部参谋长。1950年被老麦任命为第10军军长,经过仁川登陆等一系列胜利后,在长津湖被中国人民志愿军包围,最终死里逃生。1951年1月晋升中将,1951年7月转任美国陆军军事学院院长,1979年去世。



滑稽的受勋仪式——长津湖东岸血腥的第二夜


11月28日拂晓,处在(新兴里西南方)后浦的美军第7师副师长霍兹准将,在得知昨夜的战况后,深感担忧。早上7点,霍兹亲自率领美31团团部连和坦克连从后浦出发,试图向新兴里方向增援。这支队伍以坦克连打头阵、团部连的步兵在后跟进,沿公路逶迤北上,未受任何抵抗地向北前进了约1500米。在这里,先头坦克发现公路已被中国军队用之前击毁的美军车辆残骸堵死了。这支队伍因此停了下来。随即,志愿军242团的机枪火力从前方向坦克射来。有几名中国军人突然从公路边一跃而起,在机枪的掩护下用炸药包和反坦克手雷猛烈攻击先头坦克。先头坦克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炸毁了。接着,中国军人借着先头坦克爆炸的烟雾勇敢地冲向第二辆坦克,转瞬之间就用炸药包把它也炸毁了。片刻之间就损失了两辆坦克的坦克连身边没有步兵掩护,坦克手们惟恐自己的坦克也遭到被炸毁的命运,纷纷倒退向回开去。跟在后面的团部连也只得后退。最后,连同霍兹准将在内的坦克连和团部连都退回了后浦。这样,霍兹副师长亲自率领的增援部队,就被几名中国242团的爆破手轻松地击退了。

另一方面,在11月28日上午,美7师32团1营已经恢复了他们在内洞峙北面的全部阵地。不过,在1476高地(C、B两连结合处)的东坡,有相当数量的志愿军80师240团3营官兵构筑了阵地,对该高地构成了严重的威胁。费斯命令C连以一部消灭那个阵地。美军1营C连一部,在从美国航母上飞来的陆战一师F4U海盗式舰载机的支援下,向那里猛烈进攻。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中国军队顽强抵抗,任凭C连如何进攻也巍然不动。C连只得放弃努力,并在山顶和中国军队的东坡阵地之间设置了一个前哨阵地。该前哨阵地由5名士兵防守。

如前所述,11月28日中午,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少将乘坐直升机飞抵下碣隅里,和美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少将、美7师副师长霍兹准将讨论了目前的战局(率领部队增援新兴里失败后,霍兹立即乘一辆坦克前往下碣隅里开会)。随后,阿尔蒙德又在下午飞抵内洞峙北面的美7师32团1营营部处,视察前线(作秀),给前线的有功官兵们颁发勋,由此展开了一场闹剧般的授勋仪式。

阿尔蒙德少将的直升机,在营部附近一处冻结的稻田里降落。随后,阿尔蒙德从机内走出,向营部走去。在营部里,阿尔蒙德见到了美7师31团麦克莱恩团长和费斯营长,并指着地图对他们说:“眼下阻击你们的只是北逃的中国军队残部。我们仍要进攻,仍要打到鸭绿江边。不要让几个中国洗衣匠挡住了你们!(在美国的华人很多从事开洗衣店的职业,此为对中国人的蔑称)”阿尔蒙德的话让所有在场的官兵都非常愤怒:大家昨夜出生入死地战斗了一夜,阿尔蒙德却说他们面对的是所谓的“中国洗衣匠”,还让他们继续前进,这实在太过分了。

意识到气氛不对的阿尔蒙德接着又说,他的口袋里有三枚银星勋章,其中一枚是给费斯的。阿尔蒙德让费斯再选两名官兵受勋,并希望授勋仪式有人见证。费斯对此早已感到不耐烦,他先把坐在一边、身上有伤的(昨夜战斗中所负)艾福雷特•斯利马中尉拉起来,命令斯利马站好接受“荣誉”。这时,营部的一名军士奥尔基•斯坦利恰好从营部门口走过。费斯把他叫了进来,命令他也立正站好。接着,费斯把营部里十几个勤杂人员叫来,让他们作为“见证人”站在受勋者身后。最后,费斯和两名授勋者站在一起,接受了阿尔蒙德军长授予的“荣誉”。

授勋完毕后,阿尔蒙德走了。营部里压抑已久的愤怒立刻随之爆发,经历了刚才演戏似的“仪式”的美军官兵们怒不可遏。刚刚得到勋章的斯利马中尉一屁股坐回原处说:“我弄到一枚银星勋章。我能拿它干吗?”费斯营长则更加愤怒,他愤怒地骂道:“他都在说些什么!北逃的中国军队残部!X他娘的!”,并从胸前扯下勋章,扔进外面的雪地里,再也不看一眼。

——嘿嘿,中国洗衣匠,让这群鄙视中国人的美国佬,永远躺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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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1月28日,来自中国大陆的9名代表步入纽约联合国安理会现场,在台湾伪“中华民国”代表的注视下,走向了标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字样的席位。不久,伍修权(发言席左一)代表中国政府发言,控诉美国武装侵略中国台湾的非法行为,及联合国依然保留“伪中华民国”代表席位的问题。发言长达2个小时,最后提出要求联合国安理会迫使美国撤出台湾,美国及外国军队一律撤出朝鲜,由朝鲜人民解决内政问题。西方人首次看到了中国人在朝鲜问题上要干涉到底的态度。

由此,台湾伪“中华民国”在美国人扶植下,窃据中国人在联合国的代表席位长达21年时间。1971年7月9日至11日,美国国务卿基辛格秘密访华,7月15日,美国总统尼克松宣布:他即将出访中国。听到这一消息,台湾全岛上下震惊,85岁的蒋介石破口大骂“尼克松不是个东西!” 。被人出卖的看门狗,就是这个下场。

1971年10月25日,第26届联合国代表大会,以76票赞成、35票反对、17票弃权的表决结果,通过2758号决议,明确“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的代表,是中国在联合国的唯一合法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之一”,宣告“把蒋介石的代表从联合国及其所属机构驱逐出去”。台湾流寇代表见大势已去,在深夜11时15分就灰溜溜的离开了联合国会场。

——美国人在朝鲜战场跟中国人血肉相搏,最终才感受到中国人的份量,虽然此时的新中国,仍然贫弱,但已不是在国民党手里那个一盘散沙,任人宰割,甘心做在美国人走狗的中国。

——尊严,是有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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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11月29日凌晨,由于联合国军被中国军队分割包围,麦克阿瑟在东京作出了朝鲜东西两线同时撤退的命令。11月30日美2师、美25师、南韩第1师等部,在撤退中遭到中国军队围追堵截,美2师损失惨重。美国军队的尊严受到了中国人的极大侮辱,整个华盛顿都笼罩在一片空前震惊和混乱的气氛中。这在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还是第一次。杜鲁门在当天的记者招待会上,首次明确发出“正积极考虑动用原子弹”的威胁。按照美国法律,总统是动用核武器的最终决定人。


——就是这个杜鲁门,在1945年7月,刚刚当了半年美国总统的他,就敢下令对日本投下两颗原子弹。两个月后,尼克松手里攥着日本的战败投降书,得意的笑了。五年之后,朝鲜战场急转直下,又让美国人动起了原子弹的念头。这绝非危言耸听,经过五年的发展。美国的核武器已经进入实用化阶段。早在1950年7月30日,朝鲜战争刚刚爆发时,美国总统杜鲁门就听从了国防部长约翰逊的建议,下令派遣10架装有非核部件的B-29轰炸机部署到关岛(未装核战斗部),置于军方监控之下。这是美国首次在太平洋地区预先储备核潜力。美国国务卿艾奇逊还故意把消息透露给了《纽约时报》的一名记者。于是,第二天的报纸便将这一消息,在全世界广泛传播开来,变得几乎尽人皆知。

11月20日,在志愿军顽强打击下,朝鲜战场的几十万联合国军几乎陷入全线溃败,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美军最高指挥核心)正式建议,应着手研究对朝鲜、中国东北以及内陆实施核打击的目标问题,陆军作战计划处认为,“从军事的角度看,目前局势比7月份更有利于使用原子弹”,建议“一旦中国共产党发动全面攻势,对其部队和物资集结地使用原子弹,也许是使联合国军守住防线或尽早向满洲(指中国东北地区)边境推进的决定性因素”。一贯反对使用原子弹的陆军参谋长柯林斯也要求部下研究确定,“在何种情况下需要使用原子弹,可打击的最合适的目标,需要制订何种政策和做何种准备,以确保我们在时机合适时能够使用原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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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8月29日,苏联成功爆炸第一颗原子弹(RDS-1)。



前面有网友说——朝鲜战争中,是蒋介石阻止了美军对中国使用原子弹。这纯属放屁,蒋介石一条美国人的看门狗,美国人用不用原子弹,还需要征求蒋介石的建议么?

美国人放出威胁对中国使用原子弹的口风后,反应最激烈的是英国,因为苏联自1949年爆炸首颗原子弹后,英国就一直担心驻有美国B-29轰炸机部队的英国领土,将成为未来苏联核攻击的目标。在伦敦,大约100名工党议员联名向英国首相艾德礼致信,反对在任何情况下使用核武器。艾德礼于12月4日紧急赴美国华盛顿,与杜鲁门进行会晤。临行前,艾德礼还与访英的法国总理交换了意见,双方一致同意:应当阻止美国把战争扩大到中国。

在各方压力下,最后,杜鲁门被迫正式声明“不使用原子弹”,舆论才大体上平静下来。不过,12月初,杜鲁门还是下令把分解的核弹部件空运至远东,储存在美国的一艘航空母舰上,以防不测。美国飞机还对北朝鲜首都平壤进行了模拟核袭击,作为打核战争的应急计划的一部分。

1951年3月,中国军队在鸭绿江一带重兵集结,并新组建空军部队,准备发动春季攻势。苏联也在远东地区调集兵力。4月11日,美国总统杜鲁门向全国发表讲话,警告莫斯科和北京,不要对联合国军进行空中攻击,否则就要对由此引起的后果承担责任。杜鲁门下令向关岛地区紧急运送核部件,9架B-29轰炸机受命飞越太平洋,接着美军举行了公开的核战演习。

这次在关岛部署的9架B-29轰炸机真的携载了核弹头。美国的核武器恫吓没有吓住中国领导人,朝鲜的战争还在继续进行。面对一个不怕核威胁的国家,威胁不起作用,到6月末,美军B-29轰炸机和所携载的核武器,又悄无声息地撤回了美国。

面对美国的核武器恫吓,中国人做出的回应是,发动志愿军在前线战场修筑工事,建设抵御核攻击的屏障。当你手里没有原子弹时,如何躲避蘑菇云成为唯一的选择。

——当今天的某些中国人,对毛泽东发展两弹一星,恨得咬牙切齿时,你们的美国爸爸当年也这样恨过。

今天的中国人,已经不用像60年前的祖辈那样,靠着挖防空洞来求生,因为,我们已经有能力摧毁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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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背景资料,我们不妨来了解一下,朝鲜战争时期,美国的核武器已经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照片为1946年7月1日至7月25日,美国在比基尼环礁,进行代号“十字路口行动”的第4、5次核试验,共爆炸2个核装置。7月1日进行代号Able的核试验,由一架B-29空投一颗2.3万吨当量的MK3A型钚弹(代号Gilda),炸沉5艘战舰,另有14艘严重受损。该弹钚内核在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中曾两次意外超越临界点,造成两名科学家死亡,包括路易斯·斯洛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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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6年7月1日至7月25日,美国在比基尼环礁,进行代号“十字路口行动”的第4、5次核试验,共爆炸2个核装置。照片为7月25日8时35分进行代号Baker的水下核试验,在水下30米爆炸MK3A钚弹,形成2000米高的球状水雾,10艘战舰遭摧毁。

仔细看看清楚,原子弹爆炸水球旁边,都是作为核试验效应物的战舰,这些钢铁巨舰,在核爆冲击波裹挟着巨量水能的冲击下,龙骨散架,钢铁变形,如同麻花一样变成废铁。

这些试验品里,有美国在日本战败后,从日本拖过去的长门号战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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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来看一眼水下核试验的作品吧。

毛泽东说,原子弹一万年也要搞出来。

不是没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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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1年10月22日至11月29日,美国在内华达核试验场,进行代号Operation Buster-Jangle的核试验,包括6次大气层试验和1次地下试验。这是美国国防部和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第一次进行联合试验。核装置主要包括3枚MK-4型核弹(当量0.35-2.1万吨),1枚TX-7E(当量3.1万吨),两枚MK-6核弹(当量0.12万吨)。照片为11月1日15时30分爆炸的Dog装置(MK-4弹,2.1万吨),空投340米起爆。其威力已经大大超过广岛原子弹,大批美国官兵在核爆现场参与了核试验。美国是最早研究核战争条件下,步兵协同作战的国家。


仅仅是1951年,美国在内华达核试验场和太平洋上的马绍尔群岛试验场,就进行了高达23次核试验。

在1951年至1953年的抗美援朝战争期间,美国总共进行了36次核试验,这些核武器足够摧垮任何一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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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美援朝战争时期,最具实战意义的核试验,当属下面这个。

1953年3月17日至6月4日,美国在内华达核试验场,进行代号Operation Upshot-Knothole的核试验。共爆炸11次,核装置包括MK-5、MK-6、MK-7、MK-9、TX-13D、TX-16、TX-17等。照片为1953年5月25日15时30分(当地时间8时半),在内华达五号靶区进行的Grable装置试验,用M65型280mm加农炮试射MK-9 AFAP型核炮弹,重803磅,射程10公里,离地159米空爆,威力为1.5万吨TNT当量,与广岛原子弹相当。


即使在60年后,这张照片也给人以相当震撼。

这就是中国人的对手。

原子弹没能改变朝鲜战场的结局。这张照片拍摄两个月后(1953年7月27日),中朝和美韩四方,在朝鲜板门店签署《朝鲜停战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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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此,绚丽诡异的蘑菇云,一直笼罩在中国人的头上,直至11年后(1964年10月16日15时),中国人在付出巨大努力后,终于让我们的蘑菇云,在新疆罗布泊升起。

  60年后,当台湾伪民国遗老遗少和那些国粉,为国民党的抗战成绩摆功时,

我说,呸,抗战时期的日军,跟朝鲜战场上的美军比, 连渣都算不上。

你们把仗打成那样,还有脸出来现么。

南京城30万亡魂,在天上看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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