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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庆东:时间与辙

作者:孔和尚 发布时间:2017-10-29 21:53:51 来源:民族复兴网 字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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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9月14-15日

  与车手孔云鹏自驾西藏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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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咱们就慢慢悠悠出发了。

  看这些牦牛、奶牛、羊、马,跟汽车相比是两个时代、两种节奏,也是两种时间感。我们所学的那个时间都是物理概念。你为什么叫“杀手”啊?(孔云鹏:开车快。)其实我理解你这杀手,杀的其实是时间。我们人活着,特别是现代人活着,是跟时间搏斗的。物理的时间对谁都是一样的,可是我们除了物理时间,还有个生理时间。每个人的生理状况不一样,像你的生理状况比我好,你对一秒钟的体验和我对一秒钟的体验那是完全不一样的。物理的时间、生理的时间,最后转化成心理的时间,这中间就有了一个很大的差异。

  我们今天来到的这个桑耶寺,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藏传佛教的寺庙。它虽然是藏传佛教,但是同时受到了印度佛教和汉族佛教的影响。也有人根据它的谐音,把它叫三样寺——表示它是三样宗教合在一起的。

  我们到寺庙里也去转这个经筒。我们会想起许多其他的文明、其他的时光,会有一些好像是不同的文明模式、不同的时光交汇碰撞之后产生的那种感觉。

  我想,李白要是来到这个地方——他本来有一颗奔腾的心,“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可是倘若他来到此地,我想他会换一种心情——他也会写出像这堵墙一样的、另一种亮丽的色彩,写出这种色彩的艺术作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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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好多人都迷仓央嘉措,各种媒体啊、一些文青啊,一天到晚念叨着仓央嘉措,好像自己多有情调、多有情怀似的。其实仓央嘉措在藏传佛教里,并不具备很重要的意义。那现在这帮文青,他为什么对仓央嘉措感兴趣呢?包括真真假假的仓央嘉措的诗歌,好多都是一些枪手写的,我觉得这些枪手都是在对仓央嘉措进行一个“杀手”的工作。

  其实仓央嘉措他很迷人的一点,是他的矛盾和犹豫。他并不是说经过高考努力成为活佛的,他是被规定在体制内的一个宗教的头儿,他要敬业,他得完成好他这份活佛的工作。可是,他另有一份人间情怀。他属于佛教体制内部的人,他一方面有体制内的修养,同时他也向往着体制外的人间繁华、人间情怀。他其实是挣扎在体制内与体制外之间,也是有着这样一种可以理解的境界——就像我们进去了然后又缓缓地走出这个桑耶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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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今天内地的很多人,国外的很多人都到藏区来,不论是自驾游也好组团游也好,是希望找一份宁静,找一份我们现在这种非常舒缓的节奏。首先这种想法值得肯定,就说明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安于这种烦躁的现代化带来的节奏。人有追求幸福安宁的动机、有这种渴求,这点是应该肯定的。但是这么多人都奔向一个地方来,他怎么知道这个地方能给他这种安宁呢,他是通过媒体知道的。一旦是通过媒体知道的,这中间就要打折。经过宣传,人们都去一个地方,按照差不多的模式去追求宁静,那就宁静不了了。

  越是都市里的人,越喜欢到这样的地方来,修身养性,洗涤灵魂。可是在仓央嘉措看来,他也许想法跟我们不一样,他可能正要走出这种节奏,他可能反而心里有那么一丝渴望,渴望当一个感情领域的杀手。他其实是在出世与入世之间,他的这个矛盾正好打动了现代人。他虽然是佛教体制内的人,但是他能理解人世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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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终于来到了向往中的传说中的拿日雍措。假如说你一个人开车,突然眼前出现这么大一湖,这么漂亮一湖,你是一脚油门就过去了,你还是停下来要看一眼?(孔云鹏:我一定要让自己感觉这时间静止,要停在这儿,去享受一下平静。)没错,虽然你是个“杀手”,但其实很有柔情,非常有关于时间静止的柔情。

  我们现在在这个湖边的时候,会觉得这个时间过得很慢,然后得到的是这个时间带来的享受。但在都市里,时间往往给大多数人带来狂躁。我们今天的人,很多都有精神疾患。广义的精神疾患已经达到百分之十了,也就是说,十个人里面就有一个心里面不是有这问题就是有那问题的。这个恐怕就和今天的生活节奏有关系。我们为了幸福、为了生活好,选择了这种生活方式,可是又于心不甘,所以我们又要到这个地方来。我们开着非常现代化的豪车,却来到这个现代化反面的一个时空里,也就是说,现代化和非现代化可能恰好是互补。佛教所给我们的一些教导,在今天就重新闪耀出光芒,比如有一句话叫:以出世的心做入世的事。佛是让我们放下很多东西,可是放下的前提是你能够拎得动。先得能拎起来,拎起来之后不是老拎着、老提溜着走一辈子——不是,而是你随时在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放下。

  我也不同意一些完全反对现代化的主张。他们所说的返璞归真,就是要把我们现在这个生活模式都摧毁,我觉得那也是走极端的。我们不要怕现代化。我们要承认,现代化给我们带来了方便、迅捷,这肯定是对的;但是同时带来了一些弊端,或者说是我们不适应的地方。那怎么办呢?好在我们能理解其他时空的道理,我们可以弥补啊。

  古代有句话叫“大隐隐于市”。跑到山林里面当隐士,那是小隐,甚至有炫耀之感,故意标榜我跟你不一样,这都不是高境界。高境界是你看不出来他跟你不一样——他说话跟你是一样的,你吃包子他也吃包子,你喝酥油茶他也喝酥油茶,但是他另有一个广阔的心灵世界。“大隐”可能就在你身边,你是看不出来的。真正的隐,是一种境界。所以我不主张“逃离北上广”。我理解这些年轻人的说法,但是这种说法容易产生极端,就好像凡是大城市都不能好好生活了。其实我们有无数闲暇的时间,听听古典音乐,看看宋元山水;或者走出去,到马路上,随便做个志愿者,做点好事,不求让人知道,不求让人看见;自己晚上做点小吃,在朋友圈里晒一晒……这都是很好的心灵调剂,不一定非要是千里迢迢地跑那么老远。比如说像我们这次活动,开着车到雪山碧水之间,境界提高了,再回到北上广去,你可能不需要再逃离了。在北上广,你心里面就有雪山,青海湖啊、拿日雍措啊,就都在你的心里了。最后就做到:外在世界不能改变我,我的这颗心,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随时我让它宁静就宁静,我让它奔腾就奔腾——这就是范仲淹说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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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仓央嘉措他最后圆寂在何处吗?青海湖。那是咱们国家最大的内陆咸水湖。但是很多人要去找仓央嘉措的什么禅房。其实我觉得这从佛教来说,就有点着相了,就叫执着。其实我们想:他作为一个已经想透了、参透了人生的人,从他的禅房出发,一路上一定经过大大小小的措。这个措,我觉得它就像仙女的眼泪,一滴大大的眼泪,滴在茫茫的草原,滴在雪山之间。这眼泪不光是悲悯仓央嘉措的人生,我觉得它是为整个人类在悲悯。

  我们想象,仓央嘉措也好,其他的情僧、圣僧、诗人也好,也许还有你这样的英雄骑士也好,路过湖边一定会有一番人生感悟。尽管他们不是开车,他们可能是骑着马,骑着这个骏马,走过去这里,然后向遥远的青海湖进发,那个时候他们感受到的是时间。这个时间在这里正好不是抽象的——一边有雪山,一边有美丽的措,就被这个美丽的拿日雍措,把这个时间给具象了。在这里,好像这个湛蓝的碧绿的湖水,能够包容一切。

  我们道家正好讲“上善若水”。在道家看来,最高的境界就是水。水能够处在海拔最低的地方,比如我们所在的这个时空里,最低的地方才有水,这和我们刚才说的自由和不自由又是有关系的。人要勇于处在低位,即使你很有本事,也要处于下位,当你处于下位的时候,高位的东西都往你这儿流。

  水是流动的,但是你看上去又好像是静止的。你把手伸到水里,这水哗哗地流过去,又好像没过去。所以我们不禁要问,这时间到底是流动的还是静止的?还是咱们老祖宗说的好,当年孔夫子说“逝者如斯夫”。  所以说,我们儒释道三家对于时间的感受是相通的。今天我很高兴,坐着你的这么英雄的车,来到美丽的拿日雍措。这也是我人生中一个非常美丽的时刻。下回再有什么好事还坐你的车,咱们一块继续体验,时间与人类文化之辙,体会这个伟大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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