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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青春

作者:肖治林 陈凌云 华山 发布时间:2017-08-06 14:44:48 来源:解放军报 字体:   |    |  

 

  苍茫巍峨的天山像巨龙横空出世,以宏伟和险峻把新疆劈成南北两半,令那里的生产建设十分受限,军民生活极为不便。1974年,13000多名工程兵响应毛主席“要搞活天山”的号召,挺进天山深处筑路架桥,拉开了修筑独(山子)库(车)公路(又名天山公路)的序幕。

  4年后,中学毕业入伍的湖南茶陵籍战士陈小平,光荣地成为其中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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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家的那一天,马根娇到公社送陈小平。说到俩人最初的相识,纯属偶然。那年,马根娇和哥哥上山捡茶籽,傍晚下山时遇到一个因捡茶籽迷路、又饿又累的男孩,他就是陈小平。陈小平被带回马根娇家,美美地吃了顿饱饭。不久,陈小平与马根娇同时考上了腰陂乡中学。在校宣传队排演《智取威虎山》时,陈小平演杨子荣,马根娇演小常宝。排练中,马根娇常常盯着陈小平出神地想:“这男孩身板真挺,真像个军人!”没想到,如今陈小平真的穿上了军装,还要去她想都想不出有多远的天山当兵,马根娇总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说点啥好。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她塞了张纸条给他:“别忘了来信呀!”陈小平连连点头。

  自那以后,茶陵与天山的两地书就没断过。1983年,当映山红红遍山岭时,陈小平与马根娇在亲人的祝福下成婚了。婚后第8天,陈小平又上了天山。对于丈夫的急急离去,马根娇只知道当兵的都是这样,却不知刚刚修竣天山公路的陈小平所在部队又受领了更加危险艰难的任务。

  在终年积雪、海拔3000多米的玉希莫勒盖冰达坂上打通隧道,何其难也。这里到处是冰,缺氧且极度寒冷。即使是在夏天施工也得穿棉袄,可怕的塌方和冒顶更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把身边的战友吞没。多少次了,人称“拼命三郎”和“钢铁战士”的陈小平一次次冲入塌方区抢救战友。也有救不回来的时候。陈小平永远也忘不了,战士王有禄被坍塌的一块大石压住了下肢。那时没起重机和装载机,救他只能爆破,可一旦爆破,他将和大石一起成为碎块。无计可施的陈小平和其他战友只能轮流陪在他身边,给他喂水、喂饭,直到他慢慢咽气。看着这一切发生的陈小平,心如刀绞。

  进入1984年,隧道内的塌方次数更加频繁。一顿饭的时间里,竟连续塌方13次,严重影响了工期的进展。当时已是工程兵某部八连连长的陈小平急了,找到团长王七斤:“把恢复钢支撑的任务交给我们八连,完不成任务撤我的职!”他带着左和鸣、郭群材等战士将10多米长的铁轨用大锤打进岩层支撑起来,然后出渣、挑梁,重新支撑。但是常常是铁轨刚打进去,很快又被塌方压垮,只好重来。挑梁时,由于空间太小,肩膀用不上劲,陈小平就用头往上顶,用劲大了,憋得眼发涨。有一次,他甚至从3米多高的撞木上被碎石砸倒在地。苦干22天后,“陈小平们”扫清了“拦路虎”,中断了1个月的掘进施工终于重新开始。

  1985年,陈小平所在部队整体改编为武警交通部队,陈小平仍出任八连连长。这年6月,马根娇终于有了机会去部队看望丈夫陈小平。这是她第一次去新疆。从茶陵出发,坐了七天六夜的绿皮火车,人都坐蒙了。在乌鲁木齐下车时,马根娇的双腿肿得老粗。那天,她在火车站没等来陈小平,只见到来接站的通信员。通信员告诉嫂子,隧道又塌方了,连长正忙着抢救战友。“塌方?!”“抢救?!”马根娇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忙钻进装菜的卡车,连夜上了冰达坂。六月的天山雪打得她睁不开眼睛,高山缺氧让她感觉胸闷头疼得厉害。一路上,卡车停下来好几次,就为了让她喘喘气。

  颠簸了6天之后的那个傍晚,终于看到陈小平的马根娇呆住了,那与她无数次想象的丈夫的军人形象无法重合——一身泥一身水,破棉袄上到处结着冰碴子,走起路来像铠甲一样哗啦啦响。马根娇想帮陈小平脱掉衣服,可衣服冻住了很难脱,她急急地往下扯,好几次手被冰碴子划得生疼。马根娇哭了:“小平,咱别干了,转业回家好不好?”陈小平没有吭声。

  最终,还是马根娇妥协了。她知道让陈小平离开天山,离开战友,离开正在建设的天山公路,是绝对不可能的。她决定把3岁的女儿蓉蓉带来天山,一起陪伴丈夫。

  在天山打隧道多年,陈小平吃饭经常是热一顿冷一顿,患上了胃病,可他自己从不当回事。这让马根娇非常担心。多少次,她对着天山明月祈祷,希望能保佑小平、保佑所有的筑路官兵都平平安安。然而,厄运终于还是无视她的祈求,无情地来临。1989年5月,陈小平在隧道内晕倒,一检查,已是胃癌晚期,可他说工程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不能在此刻离开下山治疗。8月中旬,陈小平的病情急剧恶化,吃什么吐什么,剧痛时的大汗常常把枕头都浸湿,大把大把的胃药吞下去丝毫无法止痛。9月底,八连终于完成了2号隧道的收尾工程,可陈小平倒下了。战士们抬着他连夜下山送往乌鲁木齐。医生打开他腹腔后都惊呆了,癌细胞几乎扩散到了他全身各个脏器。他只有最后20多天的日子了。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刚刚随军、打算守着丈夫过日子的马根娇彻底蒙了,眼泪几乎在一夜之间流干。

  那天,陈小平让妻子帮忙给他借来一部录音机,说有些话怕来不及说,要把想说的话提前录下来。隔着病房门,马根娇听不清陈小平在说什么。透过门上的小窗户,马根娇只是看到,陈小平的脸上罩着一层极安详的光。

  几天后的10月25日凌晨5点,陈小平已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他用枯瘦见骨的手紧攥着马根娇,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妻子,眼里渐渐涌出泪水。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照进窗户时,陈小平停止了呼吸。好久,马根娇都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她觉得这个当年捡茶籽的男孩只是睡着了,她在想这个一生属于军旅的男人是否已魂归天山?

  团长王七斤闯了进来,直问:“小平留话没有?”马根娇拿出小平尚未录完的磁带放给他听。由于病痛的折磨,陈小平的声音在剧烈的咳嗽声和浓重的喘息声中时断时续:“团长,我不行了,有几句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上次因为邹志国转志愿兵的事咱俩发生了争执,这是我的不对,请你原谅!但我用党籍向你保证,志国确实是个好战士,连队离不了这样的兵。他母亲得了白内障,他若转了志愿兵,就有工资给老娘看病了……这是我最后的愿望,请首长考虑!

  “指导员,八连就拜托你了。年初,九班长赵虎的老母亲瘫痪了,当时因为任务紧我没准他的假。今年任务完成后,你让他回家看看。另外,炊事班小秦的媳妇年底生孩子,她是新疆人,到时候把他媳妇接到部队驻地附近住,再帮她找个活干。还有,推土机手李明亮有胃病,记得让炊事班每天给他将饭菜热一下再吃。还有,这次任务完成后让他下山去检查下胃。唉,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

  “娇娇,我要走了,这辈子我欠你和女儿蓉蓉的太多。我走后,希望你重新找个好人家,开始新的生活。蓉蓉,爸爸没能给你留下什么财富,只给你留下一个有缺陷的童年,但爸爸上天山筑路,就为了让你们这一代人过上好日子啊……”

  陈小平去世的消息传到连队,没有人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直到见到嫂子马根娇来收拾连长那床旧军被,以及那个用沥青补了多次的脸盆时,工地上才爆发出悲恸震天的哭声。

  蜿蜒崎岖的天山公路,是矗立在新疆各族人民心中的丰碑,更是陈小平等筑路官兵用青春、热血和生命铸就的奇迹。他们的故事里,永远绽放着壮烈不衰的天路青春!

  题图制作:方 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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